一旁那老者最为稳重,到了此刻才悠悠的问起话来“你最后那一式剑法?叫什么名字?”
既然血已经止住了,那么海洋自然也不再矫情“呵呵~那一式剑法,名字叫做天地同寿!可把我给害惨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天问这会儿着实是有些委屈,被这小贼取了巧,占了便宜。
那老者却不这么认为“事已至此,时也命也,这大抵是你的缘法,去吧,这孩子倒也有几分不凡之处,若是说运气好的话,那没准也是你的运气~”
闻言天问也沉默下来,这问题其实不难以抉择,跟着海洋走,或是留下来,可留下来便要忍受这孤独,身为一柄绝世神剑,却落得这么一个悲惨下场,宝剑蒙尘,坐等腐朽,并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一遍又一遍的幻想着,有朝一日,会有一位绝世强者,踏破虚空而至,一把持起自己,自此,纵横天下。
这类想法的产生,本身就是一个悲哀。
天问后退两步,沉默的站立着,最后看了一眼这些共处了漫长岁月的老友们,这或许最后一眼了,天问终于做出了决定,因为最终,天问还是想再看一眼那明媚的太阳,听听那虫鸣鸟叫,更想金戈铁马纵横一界,上斩苍穹,下斩碧落!
天问本来要说的话很长,只是到了真正要告别的时候却全然消散不见,只是沉重的道了声“告辞!”
环成一圈的诸多剑灵亦是向来不懂优柔寡断为何物,纷持剑礼,齐声高喝道“恭喜!”
天问在下一刻消散开来,浓郁的灵气四散开来,只在原地留下一把剑,安静的悬浮在天问消失的地方。
那剑长三尺二,剑宽约莫半指,通体光洁明亮,剑刃清明,剑柄是古朴的褐色,很是方正,剑尾飘扬着寸余长的红菱,剑柄上还刻有一个问字。
天问?海洋只是看着它,都能感受到那剑上蕴含着的凌厉味道,只是此刻细细感受起来,这剑所蕴含着的那一道剑意,似乎与海洋的颇为相似,这便是缘?
那巨石连同那把剑,是一种海洋暂时无法理解的存在,如此就更不要说是那持剑之人了,于是此事便无法再思考下去。
那老道儿见海洋一直呆呆的望着天问却迟迟没有动作,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起来“去滴一滴血在那剑上~”
海洋终于回过神来,滴血?所以为什么要把剑拔出来?存心想让我再多一道伤口?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么一个想法,差点把自己都给逗笑~
海洋屁颠屁颠喜滋滋的跑上前去,狠力的咬了一口指尖,不就是一道伤口吗?能换来一把神剑,值了!
天问对于海洋的血液自然是没有抗拒的,之后海洋开始感受到一道联系,好像冥冥中自己同什么东西牢牢地连接在了一起,随后那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是了,那便是天问,海洋如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天问的存在,也可以依靠这道联系与天问沟通。
这也代表着,自此以后,海洋便是这把剑的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是一道冲霄的剑意,凭空而起,带起一道无比凌厉的剑芒,裹挟着海洋直愣愣的向着上方冲去,海洋自然感受到了这一切,也感受到了剑灵的冲天怒气,如今海洋与这把剑,是一体的,所以海洋已然开始接受,无论此刻这天问要做什么。
而事实上,天问只是不容海洋拒绝的讲了一句“接你周身灵力一用!”而后就开始吸取起海洋的力量来,而后便有了这一剑冲霄。
那一剑转瞬之间便冲到了天际,但这里是一座阵,所以那阵便是有边缘的,所以这一剑刺向的其实是那座传说中无人能破的阵法,但如今,这阵再也挡不住天问的脚步,因为如今天问的身后多了一个人,因为如今的天问,有了主人。
如同利刃割破脆弱的纸一般,只有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刺目的光芒忽然刺痛了海洋的双目,海洋强忍着眼睛里的热流,死死地瞪大眼睛贪婪的看着这一切。
蓝天,白云,刺目的阳光,呵呵~真是暖啊。
海洋抓着天问洒下一串长笑声。
说起来有些奇妙,海洋这不过是被关了几个月的人竟然同这把剑如出一辙般的痛苦,此刻看到这青山绿水,云台雁雀,颇有些恍若隔世般的感觉。
而随着此刻天问慢慢放开控制,把控制权交还给海洋之后,海洋才逐渐掌握了主动权,看着此刻大好河山,尽在眼底,很是满足。
尽在眼底?海洋此刻好像在飞翔,海洋控制着天问拖着自己一个大大的兜转,才相信起这件事来,海洋此刻正在天际之上飞翔,看着身侧尽在咫尺的云端,看着不远处远游的雁群惊愕异常的远远躲闪的身影,猎猎风声袭过耳畔,这当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比坐飞机还要震撼。
海洋的嘴角轻轻地上扬起来,肆意张扬的左右飘荡,连着做了两个高难度的动作,随后一个翻转,一头冲进层峦叠嶂的缥缈云层之中,在大朵大朵的云里一个来回,虽然这仅仅只带了湿漉漉发丝与衣衫,可海洋还是很开心。
但海洋很快的就不再笑起来,因为海洋发现自己好像是迷路了,自己入这剑林是被师父丢进去的,又哪里知晓这是何处,自然是不晓得回去的路要怎么走,略微平复下来激动的心情,试图找个人问问路。
海洋选定了一个方向,全力疾冲而去,并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可以遇到一个什么人,问出方向来,但其实这一步进行的不太成功,这儿似乎很是偏僻,人踪全无,海洋飞了很久,在临近一片海岸的时候才远远的看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但找到了,便是好的,海洋降低高度,俯冲过去。
狗子是这个小村落里最奇怪的一个孩子了,因为这孩子不喜欢海,在这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倒还没有什么异样,可后来这孩子慢慢开始大起来,满村落的乱跑,调皮捣蛋些倒也没什么,毕竟这海边村落里的孩子,又有哪个不调皮,随他去就是了,反正这村落里的孩子也都皮实。
可后来,别人家的孩子已经开始学习着捕食,取水,打猎,出海的时候,这孩子却不喜欢,越发的沉默下去,也不跟着大人们出海捕鱼,而总是坐在村子中央那根旗杆下,不断地尝试着爬上那根旗杆,远远的张望。
那孩子在张望着些什么呢?从未有人再去问起过,连总路过那根旗杆的提着大大小小木桶的打水大妈都开始隐隐间避开这少年,若不是村长一家心肠好,总给这孩子送些吃食,怕是早早的就已经夭折了。
狗子其实只是想离那天空更近一些,狗子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从狗子记事起,便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听村长爷爷说,自己的父母是村外来的人,那么村外,又是何处呢?所以狗子总是爬上那根旗杆。在这村落最高的地方,试图能看的更远一些。
但狗子觉得自己今天,好像等到答案了,或者说,狗子等到了一位能告诉狗子这些问题的人,狗子早就看到海洋了,从天而降,持着一把剑,破空而来。
狗子大声呼喊着,双手被高举起来不断地摇摆着,却在下一刻失去了稳定,颓然的滑落下去。
狗子惊呼一声,扶稳旗杆,再度手脚并用的攀爬上去,却是看到那人已到了眼前,狗子扒着旗杆好奇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是从外面来的吗?”
海洋本来只是想找个老人问个路,却先遇到了这么个孩子,看到这孩子差点跌落,才加速赶来,只是这孩子的问题有些奇怪“我叫张海洋。”说到这里指了指不远处平静的海岸笑了笑继续回答“就是你看到的那片海洋的海洋,对于你来说,的确算是从外面来的人。”
那孩子呼吸都急促了两分,眼神明亮的再度急急追问道“村长爷爷说我的父母便是从外面来的人,那外面又是什么样的呢?”
原来是个可怜的孩子,海洋虽然很想回答这问题,却发现自己有点词穷,外面的世界,要怎么形容呢?
思考了片刻,才干巴巴的回答道“外面,是个很大的世界。”
那孩子自然是不满意海洋这般搪塞的回答的“我不喜欢海洋,但我想去外面看看,你能带我去外面看看吗?”
看到身后已经有两三位村民发现了海洋,海洋先是转过身来一抱拳“能帮我去叫一下你们的村长吗,或者是老人也可以,在下只是前来问个路。”
没去管那散开来去寻人的朴实村民,海洋回过头去,看着那奇怪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眼神略微暗淡“名字吗,我没有名字,村长爷爷喊我做二狗,那么这便算是我的名字了吧,只是,我不知道我姓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要爬上这根旗杆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只是想离天空更近一些。”
“先下来吧,外面是个很大的地方,若是你想去寻找你的父母的话,怕是难了一些。”
那孩子虽然此刻心已然落到谷底处,却还是依言爬下来,站定身形。
海洋看着眼前不过只有大半个自己高的孩子,低叹一声好奇的再度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海洋呢?”
那孩子这次回答的很快“因为鱼儿太腥了,因为那片海,也太腥了,村子里有很多人,死在那片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