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要带你来看这些,你可知晓?”
海洋自然是不知晓的,先前倒是水问师姐说过师傅会讲些故事,只是现下里海洋还有些不明所以“弟子还是不知晓的,还请师傅示下。”
天松倒也干脆,直接了当的回答道“呵呵~为师给你讲个故事吧。”
看到海洋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开口继续,伴着一旁惊涛拍打的浪潮声“在很久以前,有位禅师对着菩提树曾做过一首诗: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海洋对这首诗没什么印象,只是困惑的看向一旁瀑布边的参天巨树发着呆。
天松探手轻轻地点了点海洋的脑门“后来有另一位禅师,听闻此诗,却是做出完全不同的另一首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本无树?亦非台?“那什么是无?什么是有?”
天松很是满意海洋的反应,海洋这孩子看问题总是有自己独特的方向和见解,天松朗笑一声“有?无?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形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也,恒也。”
又是道藏!虽然海洋脑海里也有这句话,但记住和理解完全是两回事,只是这会儿海洋想起了另外一段话,似乎与此有着不少相似之处,于是讲出口来“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海洋的问题紧跟着便问出来“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那什么又是心?”
天松有些意外海洋的发问,呵呵一笑回答道“夫美不自美,因人而彰。兰亭也,不遭右军,则清湍修竹,芜没于空山矣。”
说完这话也不等海洋想明白,紧接着便牵起海洋的手腕,挥出了手中拂尘。
这次最明显的是日出,这是一片海岸,沙滩绵延,黎明时刻最后的深谙的蔚蓝,远处海平面上金色的光芒乍现,不断悦动着展现开来,闪耀着跃出地平线。
这次天松没有讲故事,只从口中吐出了简短的几个字“此乃日升。”
再度挥手。
这次是日暮,平原一望无际,随着天际间最后几抹暮色渐消,那些绚丽的色彩全然消退下去,夜色渐起“此乃日暮。”
随后便入了城,在街道的拐角处,天松抓着海洋的手腕现出身来,安静的听着一旁院落里产妇大声的嘶鸣,稳婆大声的厉喝,但天松没有另外的动作,于是海洋也没有动作,师徒二人只是安静的听着这纷乱的动静。
很快,那院落内便传出了婴孩初次的啼哭声,虽然微弱,但很有力,而后稳婆的高喝声传出“母子平安,是个带把的!”
天松满意的再度挥出了拂尘。
这次是某处高堂之内,中间拼接起的八仙桌上躺着一位老妪,白发苍苍瘦弱无比,面色枯槁焦黄,印堂处分明已经有了几分青黑,显然命不久矣,周边有些子嗣在旁,各有所态,历喝郎中者有之,哭哭啼啼者有之,坐立不安者亦有之。
只是虽然这师徒二人在旁,却并没有一人察觉到这二人,想必又是师傅施展了手段,后来随着管家一声低叹,满堂俱是一片声泪涕下。
最后的地方是一片云海,这片云海海洋是认识的,这便是海洋有段时间常来看的那片云海,脚下巨石,也正是见证着海洋冥术入门的巨石,只是这会儿看到云海,心里的感触却与平日里截然不同,海洋的心还沉浸那一声婴儿啼哭或是管家的低叹里。
天松听得海洋呼吸渐稳,才开口道“此去甚远,带你看了不少东西,如果说道是一条路的话,那么我们便都是从出生走向迟暮,经历少青壮暮这样一个过程,走完一条相同的路途,当然,虽然我们都在一条路上,却也是截然不同的,这世间,每一个人又都是不一样的,这世间,甚至没有两片相同的叶。”
“那若是求仙问道,能得以超脱吗?”
“超脱?为什么想要超脱?”
天松有些奇怪的回答道“纵然是求仙问道,亦是无法超脱的。”
“那既然无法超脱,又为什么要求仙问道呢?”
“求仙问道是为了守护,并非超脱。”天松忽然有些严肃起来问道“海洋你很想要超脱吗?”
超脱吗?不!
“不,向死而生,其实没什么不好的,所以它便没准是好的!”
天松这才放下一些心来“向死而生?倒是个有趣的说法。”
“其实这世上,的确是有条路通往超脱的,那条路通往长生。”
“那条路上有谁?”
有谁?天松笑了笑“那条路上只有一个人,一个仙人。”
“那他成功了吗?”
“为师也不知晓那人有没有成功,但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
“长生啊~师傅想要长生吗?会害怕死亡的来临吗?”
“为师?不,不想,算算日子,就算是再不能有所突破的话,为师也大概还有百十年好活,已经很长了,想了想,似乎并没有什么遗憾,这青山很好,你们这些徒儿们也很好。”
看着云海翻涌奔腾不休,天松有些出神“不知不觉间同你讲了这么多,讲回正题,为师还有一个故事。”
“好~”海洋恭敬站立在一旁,收回此刻纷乱的思绪。
也是一位禅师曾讲到“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几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山不是山,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是山,见水只是水。”
这是天松今日最后一句要讲的,说完这段小故事便不再多言,安静的看着眼见的云海,孑然站立,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云的流动和风的吹拂。
海洋依然在在思考,海洋这会儿脑海里的想法纷乱的很,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什么是有,什么是无,到底什么是道?修道,到底是在修些什么?
只是这些想法在问出口的时候被精简了太多“师傅,你能告诉我,这世间,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么?”
天松摇了摇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些话,是无法讲出口的,修道修道,其实归根到底,修的只不过是一颗心罢了。”
修道便是修心?那这心,和道又是什么关系?
“这漫漫长长的道路之上,为师也只能引你至此了,之后的路,为师再也帮不上你什么,最多是在言语上指点一二,不教你走上错路,以后如何,便是要看你自身的福缘了。”
海洋还一点都没能想的明白,天松却已经说出了下面这段话,海洋只得呆呆的看着天松道人,心里脑海里,尽是一团团的浆糊。
“如今你即已迈入了金丹之境,那么我想,你也该需要一把剑了,上次宗门大比你得的那个剑林试炼的资格,便去那剑林里碰一碰运气吧。”
“剑林?那是处什么样的地方?”
“剑林啊~”天松轻轻捻着自己的胡须道“其实说它是剑林不太恰当,准确点来说应该叫它剑冢,那是一座剑的坟墓。”
“坟墓!”海洋有些震惊的喊出了声。
天松点了点头“这世间岁月悠悠,期间多有名剑出世,纵横一个时代,可名剑再强,其宿主也是要故去的,或是老死或是战死,其后失去主人的那些灵剑们,便会投入那剑冢之内,等待着。”
“等待什么呢?”
“等待有一天,会有下一个人走进那剑冢之内,走到它的面前,再度拿起它,自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啊。”
“那要如何走进去,又要如何走到它的面前呢?”
“那是一座巨大无比的阵法,以剑为基,以灵为韵,乃是一座天生地养之阵,从来没有人能参透那座阵。而若是想要进去,便要先投进去一把灵剑做为引子,你才可以进得去,至于如何走到它面前,这便要看你的运气了。”
“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要进去,还差了些火候。”天松看着海洋皱着眉头道。
其实海洋的剑术的确差,不只是差了一点火候,而是堪堪入门的那种差。
“这样吧~”天松思考了片刻之后忽然转过身来,右手握拳,单独一根食指被伸出来,指尖一点金光引而不发,随即一指点在了海洋额头正中心的位置。
而随着这一指,海洋分明感觉到有一些信息,正在迅速的涌入自己的脑海,因为速度太快,海洋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其实这些信息本应该是等海洋慢慢成长慢慢学习的,但如今天松想要送海洋去剑林试炼,海洋这剑术却如此之差,只好拔苗助长了一把,至于海洋能吸收多少,天松便不知晓了,这孩子聪慧,希望他可以尽量快的将这些掌握起来吧。
待得脑海之内的翻腾稍加平息了一些,海洋才开始细细的阅览起这些信息,这些信息居然全部都是剑技的信息,而且这些剑技似乎是一整套的剑技,招招皆是威力不凡,只是有些剑技一看就不是海洋现在可以学习的。
比如说这其中看起来名字就最是威风的剑技的介绍信息上竟赫然写到:剑履山河:将剑意发挥至极致的太白镇派绝学,剑芒遮天蔽日,无休无止,一旦施展开来,自成一方剑域,域内唯剑独尊!
看到之后海洋只得打了个冷战,剑意?剑域?就海洋这半吊子的水平,想要学会这等绝学,怕是不知要参悟到何种年月去了。
“这等镇派绝学,竟然就这般给与弟子了吗?”
“师父既然有,便都给你了,只是这式剑诀还离你太远,还是先束之高阁的好,等你其余的剑技全部练得娴熟,领悟到了剑意之后再去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