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亭内没有浮华的啧啧声与夸赞声,只有此起彼伏压低声音的:“哇……”、“哇……”
他们不自觉的凝神屏息、静心欣赏,好似唯恐吵醒那夜的安宁。彩云追月的动感让人目不能移,好像一眨眼,下一秒彩云就将月追到了似的。扑面而来的吉祥清冽、沁人心脾,画下了整个夜晚的心旷神怡!
画师在外围背着手,得意的等请。久久未有,只得放下身段,回头挤进人群。
于是,他看到了一副旷世杰作。
以一滴墨,在数秒钟之内完成;以黑色,画出彩色。
画师看了多久?他自己都不知道。直到跌坐,才反应过来:输了!脑子一片空白……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看似即兴的滴墨作画,他练了多久。苦记了多少定式,又有多少星球的高手,惨败于己!
他曾以为自己的画艺已登峰造极、寂寞无敌!现在看来不过是坐井观天、无病呻吟……这差距只怕几辈子都追不上,差太远了!他怎么做到的?今生若能得其丁点精粹,死而无憾!
他使劲擦擦脸上的汗和泪,在人群中找竹毫君,却不见其人。这场大胜,他甚至连拿奖的兴趣都没有!
滚烫的泪在心里汹涌而出……你顾及我的感受,可我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输的资格?!他颤抖着身躯四处寻觅,却见远远的草地上,有个人低着头在踢草玩,百无聊赖……
听说刚才有一个星际画画比赛,项目别出心裁、难度极高?
哦。
听说赢的人是我?
哦。
和我有什么相干?我只是喜欢画画,输赢是你们的事。你们说我赢了,因为那副画是我拿笔画的。我却觉得是画在捉我的笔,画了它自己。你们只是没有看出来,画有它自己想成为的样子。我看出来了,再将其画下来,就这样而已。
还有,你们能不能快一点?我想去玩。
好寂寞……
一声炸雷把画师的平生所学炸得粉碎!他突然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在起跑线上他就输了!输给了“我要赢”。
人家画的是画,你画的是赢,比赛画画你都没在画你怎么赢?人家在一个人的跑道上,怎么溜达都是赢!赢了都好无聊、好寂寞……
在某个星球上,画师曾经见过一张画像,是那里画师们供奉的祖师爷。听说祖师爷画技出神入化!他画的鸟总觉得会飞走;他画的水总好像有水声;他画的猛兽晚上不能看,黑色的眼睛发荧光,会做噩梦……他们说,若能得祖师爷点拨一句,胜过自己瞎练半世!祖师爷的高度云山雾罩,一般人何止看不到?是连想都想不到!
他以为那不过是个传说,时间久了以讹传讹……可眼前这位画师,真的用黑色画出了彩色,自己真的看不到他的高度!他记得画像里的祖师爷神态安详、与世无争,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寂寥。那种寂寥……怎么和眼前这位画师有几分神似?莫非……
画师狂奔而去,“扑腾”一声跪在竹毫君面前泪流满面:“祖师爷!求你收下我这个愚钝的徒弟吧!”
故事讲得眉飞色舞,只是嘻嘻哈哈的重点全在笑点,涉及什么高手、宗师等等皆一带而过:还是玩比较重要!
竹毫君有点置身事外,一开始还不太理会,好像赢的人不是他。结果太久没人聊天憋得慌,很快被大家热气腾腾的带动起来,这会儿正补充道:“其实在他提议‘即兴’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偷偷练这个很久了,而且赢过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