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美人穿着当日为先皇送行的白衣站在城墙上,她望着顾虞离去的方向,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大梁的冬天突然下了一场红雪,迎着顾虞的棺椁,纷纷扬扬的。
城里的百姓哀嚎一片,他们的守护神死了。
往后,再也没人能为他们冲锋陷阵。
他们不哭顾虞的去世,不哭顾虞的悲惨,只是哭他们的未来。
研美人笑了笑摊开手,手心里是当初先皇遗留下来的遗诏中的一小部分。
“可爱的明研,若是遇见你心爱之人,定要牢牢把握。”
扬了扬手把它丢在了风雪里,她目光澄清。
“她终于还是死了,死在她心心念念爱慕的人手里。”
“我太幸运了,我爱的人他爱着我,只是不是时候,我比起顾虞,我好的太多了。”
“研妹妹!”墨昭仪提着衣摆快步跑来。
“墨姐姐。”研美人转过身笑了笑,目光纯粹比起当年刚进宫的时候更为耀眼。
“好妹妹,快下来。”墨昭仪对着研美人招了招手,笑容有些僵硬,“听姐姐的,下来好不好?”
研美人摇了摇头,“我瞧着顾虞也不像是个傻子,怎么就不懂放手呢?”
“墨姐姐,我着实有些想那老头子了。”
“好妹妹,你听我说,你下来听我说好不好?”
“别冲动,我知道顾虞的死你接受不了,但你要知道先皇是要你好好活着的。”墨昭仪急得脸色发白,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靠近。
研美人又转了过去,望向城墙下的马车,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老头子对着她挥手,“明研,走呀,咱们出宫玩,别跟你皇后姐姐说。”
“明研,吃糖,小孩子都爱吃糖。”
“明研,这衣服你穿着真好看,买回去让你的皇后姐姐羡慕羡慕。”
“明研……你要好好的。”
柳贵人匆忙赶来,跑的喘不过去,却只看到那个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身影。
“不要!!”柳贵人大叫的往前跑去。
她看到墨昭仪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
“为什么你没拦住!”柳贵人一把拉起墨昭仪冷声质问。
“妹妹……我的妹妹。”墨昭仪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声一声的喊着妹妹。
她痴痴的笑着,又笑着哭。
像个疯子一样跑下了城墙。
她抱着明研的尸体,一声一声喊着明研的名字。
柳贵人哀切的转过头,轻声呜咽。
她早就该知道的。
顾虞啊,不就是当初那个明研吗?
明研也是那么热烈的爱着先皇,从进宫之前都爱着的。
只是她不愿意承认。
明研对先皇的爱在自己的心里演的轰轰烈烈,可是明面上什么都不是。
顾虞的死给她带来了绝望,她早就熬不下去了。
顾虞就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轻且狠。
她命人叫了太监通知了桑嘉言。
收到接二连三打击的桑嘉言终于不堪重负的病倒在床,脸色苍白的如同一个死人。
顾虞死在除夕明研死在正月初一。
大梁往后二七日天下缟素。
墨昭仪疯了。
整日嘴里只剩下明研二字,桑嘉言病中命人将她禁足于寝宫,让柳贵人好生照料。
柳贵人整日以泪洗面,一双眼哭的通红。
她和墨昭仪是进宫前便认识,也算是最没有被后宫糜烂眯了眼的小姐妹。
也很少因为皇上宠幸谁而觉得不舒服。
而明研,放在后宫多多少少都是讨人喜欢的,除了性子大了点没有什么坏处。
自她一进宫除了跟在皇后身边姐姐长姐姐短之外,剩余的时间里就是跟在她们两身边嬉嬉闹闹。
明研生的小巧可爱,水灵灵跟自家幼妹一般年岁,自然喜爱的紧。
墨昭仪幼年的时候夭折了一个妹妹,看到明研之后多少是护着的,将人当做亲妹妹。
她那谁惹了她不高兴就得完的性子放在先皇身上都不好使但对明研是格外的有耐心。
如今明研去了,墨昭仪自然是疯了。
二十七日缟素还没过,桑嘉言的病一好,便差了人匆匆的从皇宫搬了出去,进了承德寺,打算出家为尼。
所有人都劝她三思都不行,直到住持出面说她红尘为未了,许她带发修行才肯罢休。
终是此间事了,红雪覆了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