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夏,八月二十九日,距离明德中学高一年级正式开学还有一天。学校提前一天公布高一年级的分班情况,方便同学们早一天找到自己的班级早点熟悉自己的分班情况。
差二十分钟九点,季北方同学踩着单车在贺嘉人同学家楼下已经等了快半个小时,这个素来喜欢迟到的家伙依旧没有踪影。
季北方无奈地看了眼腕表,决定使出他的杀手锏,原本伏在车把上的腰身直起来,抬头盯着二楼那个毫无动静的窗户,卯足劲大喊两声:“鼻涕虫、鼻涕虫,再不起床就要迟到啦!”
被称为“鼻涕虫”的贺嘉人同学此时犹在梦中,只听见似乎有个讨厌的声音在喊她,喊的还是她最讨要的称呼。贺嘉人烦躁地扯过被子蒙住脑袋,试图隔绝外面的聒噪声。一切都是徒劳,叫声更大,穿透力足以穿破她可怜的耳鼓膜。
嘉人穿着自己Hello kity的粉色睡衣,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气呼呼地跳下床拉开窗帘,“季北方,你再乱叫,小心我把你的嘴巴缝起来,听到没有?”
北方对她咋咋呼呼的威胁一笑而过,“随便你,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给你两分钟时间冲到楼下,不然哥自己走了。”说完得意地晃晃手表。
在嘉人看来,北方口中的两分钟,折算成她的时间,怎么也能凑个五分钟出来。她要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换衣服,加上下楼的时间,足够了。她才不要自己累兮兮地骑车去学校,所以她要迅速完成任务,像过去初中三年那样,蹭北方的后座去学校。
还好明德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只隔了一栋图书馆和实验楼,他们也算是轻车熟路。外加北方过人的车技和过去三年积累的实践经验,一刻钟到学校,成功率大概在百分之九十九吧,剩下的百分之一基本是嘉人忘带东西造成的偶然误差。
嘉人踩着白球鞋跳到北方后座的时候,距离九点刚好还有一刻钟。北方轻笑着抓紧车把,“坐好我们就出发啦。”
嘉人用力地点点头。
十五岁的贺嘉人顶着依旧像鸟窝般的一头短发坐在季北方的身后,一样宽大的白色校服短袖,一样的清瘦单薄,后背上同样若影若现的“明德中学”,怎么看都像是两个没长大的男孩子。
这条胡同里都是两层独栋的小洋房,过去的十五年里,北方和嘉人分别住在这条胡同的最里边和最外边。北方生在及其浪漫的七夕节,嘉人生于同年的十二月十二日,两人一个过着阴历生日,一个过着阳历生日。据说嘉人第一次见到北方的时候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几秒前还笑呵呵的小姑娘在看到北方之后便大哭不止,从此她变成了北方口中的“鼻涕虫。”
小时候他们是一个班里的大班长和小班长,三年级以后便是结伴而行,一起步行上下学。进入初中以后,北方自觉担负起骑车载着嘉人去学校的艰巨任务。
一年四季时光更迭,唯有胡同口的少年,总是等在晨曦微光里,少则五分钟多则半小时,等着这个因为太过懒散都不愿意留长发的小姑娘。
转弯时的车铃声洒落在清晨的胡同里,留下一段绵延不散的青春痕迹。胡同里高墙外生生不息的爬山虎陪着他们,日复一日成长为一片盎然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