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冲杀到安陆镇西面,其时城门洞开,高耸城门与厚重城墙犹挡不住妖兵攻掠,颓然任由在其内烧杀抢掠。
火光通明里,足以瞥见城内有妖族往来,笑容猖狂,徒劳抵抗的平民被一刀结果性命,妇孺四下奔跑,哭喊声、大笑声、鲜血、火焰,明晃晃交织在一起。
一路见惯了杀戮,时至此时,王允明面色平淡,看不出是悲是怒,端着一杆丈长银枪染满了半凝固的妖族血液,轻磕马腹,哒哒闯入城镇。
“何方兵将?”
见一拨人族士卒入营,城内众妖族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它们纷纷聚在一处,持枪拿剑,盯着王允明、陆越等人。
这些妖族明显不同于城外各色杂牌妖族,他们满脸黄色鬃发,着厚重铠甲,浑然狮族妖兵模样。
“我等乃是竺落大陆九灵大圣座下圣狮氏族,尔等何人帐下士卒?哪个世家家丁?”为首狮族头领挺着一柄朴刀喝问道,他身高体壮,近乎一丈身高,几乎与坐于马上的王允明平齐。
王允明声音平淡,“都是妖族杂碎,有何区别?”
“你敢欺我圣族?”一句话说得一个个狮族通红了双眼,惨白獠牙外露,恨不得生吞了王允明。
王允明不想多言,眼眸垂下,森然寒霜由体内蔓延出来,浸染身旁地面,点点冰晶呈现半空之中,四周空气陡然冷冽起来。
座下白马不安的打下响鼻,王允明双脚重重一踩,身形豁然而起,离开马身,于半空直直前冲过去。
杀!
一杆亮银枪晶莹如玉,如在凝滞空气中缓缓挥出一枪,似缓实快,只觉眼前亮起一抹闪电,瞬息而至。
“好胆!”
狮族头领张口咆哮一声,声波四溢,震得战圈外妖兵与陆越众人一时失神,脑袋嗡嗡作响。
他朴刀往前,气血凝练如炉,瞬间喷薄而出。
锵!锵!锵!
转眼间,刀剑相交,激鸣声不绝于耳,两人来回斗了数合。气息四下迸溅开来,地板块块断裂,粒粒冰晶横飞,附近数十米内妖兵人族尽数散开,寒气与热浪相撞,有滚滚白气蒸腾。
连翻接触,狮族头领发觉连自家血脉也挡不住寒气入侵,只觉阴冷气息徘徊在他体内,掣肘他的血脉之力。狮族头领又惊又怒,气急问道,
“你是哪家子弟?”
王允明长发尽染成湛蓝之色,瞳孔蔚蓝深蕴,有如寒冰。其时片片寒霜如骤雪,簌簌而来,笼罩身周数十米方圆。
寒霜覆身,感受到极致如冻僵血脉的寒冷,阴冷至极。狮族头领一惊,刚欲运转血脉,抵抗体内寒冷,这时一杆银枪如无视了距离,突兀而至。
这一枪像是从虚空中刺出,有如羚羊挂角,写意至极,狮族头领只来得及从视角余光瞥到,便直感冰冷杀意锁定了自己,无法躲避。
与此同时,咔擦咔擦声音不绝于耳,脚下有湛蓝冰晶呈现,如笔走龙蛇,蜿蜒蔓延至狮族头领脚下,甚至来不及躲避,冰晶攀附而上,冻结双腿。
狮族头领浑身发冷,如此死亡关头,容不得任何迟疑,他不顾一切凝聚全身血脉,狮族天赋应激而发。
吼!
一头栩栩如生的金毛狮子虚影扬天吼叫,从他背后跳了起来,恰到其时挡住王允明银枪。
然后,甫一接触,金毛狮子的虚影动作一滞,湛蓝色冰晶迅速蔓延全身,凝结成冰。
银枪轻轻一戳,金毛狮子的虚影脆弱有如玻璃,咔咔擦擦裂纹纵横密布,而后嗡得一声如银瓶乍破,轰然破碎。
噗!
银枪去势不断,穿透了狮身重铠,穿透了狮族赖以自傲的横练功法,直直刺中胸膛,透胸而出。
“九阴……嗬嗬,江,江东,王氏……”狮族头领面色僵硬,目露绝望与不甘,一张口,鲜血如泉涌,宣泄而出,霎时染遍了全身。
他抽搐了下,脚下胸前湛蓝寒冰蔓延开来,覆盖全身,狮族头领生机消逝,站立成一座写满了惊恐的冰雕。
王允明就站在这丈高的冰雕下,保持着挥枪刺出的动作,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杀!”
这战斗说时迟,实际急促不过眨眼之间,狮族头领业已身亡。吴起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呐喊一声,跳下马匹,持剑直冲其余妖众。
“杀!”“杀!”
陆越等人紧跟在吴起身后,气势如虹,
……
清晨,安陆镇。
熹微日光俯照这座城镇,没了夜色遮掩,一切丑陋与不堪,彻彻底底,一丝不挂,裸露在所有人面前。
天边尤挂有几颗灰白的大星,云色在灰白中稍微带出些蓝,清凉却黯淡。
到处是焦糊的气息,到处是血液灼烧的臭腥味。火焰业已停止延烧,可已被烧残的地方犹懒懒冒着白烟,吐出细小而明亮的火苗。晨风一吹,那烧焦的房柱忽又亮起来,顺着风摆开,一如小小的三角旗。
喊杀声渐渐消失,城内妖兵被清理干净,街道上又有了人迹。举目皆是焦木头破瓦,成群的焦柱静静立着,欲罢不能地冒着些烟。废墟外有许多人呆呆立着,手笼在袖里,对着面前巨大的焦土堆发愣。见到周围列队经过的王允明众人,他们只淡淡地看那么一眼,眼睛碰出些泪来,面部却僵着不动。
更多人带着哭声在呼喊,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碰,不知在寻些什么。不少人就在路旁道中央抱着甚至肢体都不甚完整的尸体沙哑着嗓子,眼泪如珠子落了下来。
骁骑营众人牵着战马,沉默走在城镇街道上,他们茫然四顾,面色即有愤怒也有木然,没有一点战斗胜利的喜悦。
其时负责清缴城外妖兵的诸曲部以及张飞虎等人业已赶至,众士卒聚拢在一起,往安路镇镇将府而去。
王允明脸色惨白如雪,长发湛蓝犹未散去,控制不稳的寒霜时有时无。
为了速斩狮族头领,让他血脉多有损伤,如今站立也不甚稳,独自骑在白马上,走在面前。
王允明环望城镇内四周情景,声音冷冽,道,
“安陆镇镇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