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胜醒过来,回想起昨晚,简直如同南柯一梦。
他试着呼唤祖师爷两声,却无人应声。
陈胜摇着脑袋,重新拄上拐杖,走出院门,陈胜看了一眼云雾里的朝阳峰,走到崖边,向镇岳宫方向磕了一个头。
站起身来,陈胜沉默了一会,开始爬山。
走到熟悉的分岔路口,一边是去天路,一边是去贡分处。
陈胜迟疑一下,迈步向贡分处走去。
爬过一个山口,走过掩映的翠绿竹丛,黄色的大屋又出现在眼前,走进熟悉的大厅,陈胜又见到原来的被称为小圆的女弟子。
小圆正在与那个尖脸女子聊天,见到陈胜进来,先是一愣,然后很热情的上来道:“师兄,又来换贡分吗?”
陈胜有些措手不及,赶紧摆手道:“不不……我这次是来询问一种草药。”
小圆好奇道:“草药?什么草药?”
陈胜回忆一下,语调放慢道:“阴极草。”
“阴极草?”小圆仰脸思索,“咦?我好像有印象,就在前两天我还写过这个药名……”
小圆用小手摸着白嫩的下巴自言自语道,然后回过神来笑道:“师兄你先坐,我去找找。”
说着她起身去拿记事簿,陈胜忽道:“等等。”
小圆回过身一脸询问。
陈胜羞涩道:“这个……查询要不要扣贡分?”
如果查询都要扣分,那陈胜可要好好想想怎么挣回来的事了,毕竟还要养着叔叔和自己,过日子必须得精打细算。
小圆笑道:“师兄放心,这个是不扣分的。”
陈胜松下一口气,他的贡分还需要给叔叔换饭吃,每一分都很金贵。
这次跟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大厅的角落里还坐着几名女弟子,经受着这些女弟子好奇目光的折磨,陈胜如坐针毡。
小圆在后面的一排书架前捧着记事簿一页页翻阅着,嘴里还念叨着:“焚身草……寒冰草……乱魂草……”陈胜坐在柜台前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打断她查询的思路,或者等来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
突然小圆惊呼道:“有了!”
陈胜心里一紧,小圆回头笑道:“师兄,门派仓库中确实有阴极草。”
还未等陈胜从惊讶的神色变成狂喜,小圆继续说道:“但是已经都处理卖出去了。”
陈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什,什么?”陈胜结结巴巴问道。
小圆又看了记事簿一眼,笃定道:“确实是卖出去了,而且就在两天前,不信师兄你看。”
小圆捧着记事簿过来,陈胜麻木的接过来一看,果然在阴极草的备注上写着两行短短的话:待清理,下方又有一行小字:已出售。
“待清理”的字迹略旧,而“已出售”三个字显得油墨尚新。
陈胜的心如坠冰窟,他心里的思绪万千,乱糟糟缠成一团。
真的有那种药?那就是说昨晚的梦是真的?
我的病有治了?可是药没了?
老天爷不是玩我吧?
陈胜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的手不由得紧紧的攥住书页小圆惊呼一声,她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到陈胜扭曲的脸,又有些胆怯。
这时冯芸走过来,她已经关注这里半天了,此时看到陈胜有些激动,马上走了过来。
她轻声道:“师兄,处理草药的事都是林全师兄一手包办,我们只是记录下来而已,你若有问题,何不去问问林全师兄?说不定他知道的更多。”
陈胜一惊,他这才醒觉,发现自己的手把记事簿的书页攥得紧紧,书页快被拽裂了。
陈胜赶紧松开手,他不住的点头说着谢谢,然后转身就跑。
小圆收回记事簿,本来想说陈胜几句,但是看到陈胜跌撞的跑出去,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伸手抚了抚皱巴巴的书页,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目送陈胜离开,冯芸松了口气,她转头问道:“记事簿没事吧?”
结果看到小圆竟然呆愣楞的看着门口出神,冯芸不由得摇了摇头。
突然小圆追了出去,她向着陈胜的背影喊道:“师兄,林全师兄就在玉泉峰的玉泉院里!”
陈胜远远应了一声谢,小圆愣愣的站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回去。
陈胜疯了一样向玉泉峰跑过去,那里距离天路有一段路,陈胜跑的浑身是汗,在山路上摔倒几次都没感到疼。
喘着粗气,陈胜扶着腿站在玉泉院的门口,大门上方悬挂一块匾额,上书“玉泉院”三个字,门前站着一高一矮两名青锋弟子。
陈胜仔细一看,正是一直跟随林全的那两人,自己跟他们还弄过下跪的闹剧。
两人也早看到了陈胜,不过两人也只是看着,并没有过来,
陈胜硬着头皮上前道:“两位师兄,我有事找林全师兄。”
高个弟子打量陈胜道:“林全师兄正在处理派内公务,你有什么事?”
“我……我有点私事想找林全师兄问问。”
高个弟子不客气道:“若是私事,那就等会儿再来吧!”
等会儿?陈胜现在心急如焚,他恨不得马上知道草药在哪里,他咬咬牙,缓缓跪下,把头伏在地上,慢慢道:“师弟确有急事,还请……师兄成全。”
高个弟子愣住了,他刚想说话,旁边的矮个弟子咳嗽一声,高个弟子心里一动,他走到矮个弟子旁边。
矮个弟子对高个弟子悄声道:“你忘了林师兄上次是怎么照顾他的吗?不如进去传个话,见不见他就是林师兄的事了,咱们何必当这个恶人呢?再说万一真有关于掌门的急事……你说呢?”
高个弟子思索片刻,点点头,转身对陈胜道:“好了,我进去通禀一声就是,你不用跪着了。”
陈胜感激不尽的站起身。
过了一会儿,高个弟子出来道:“林师兄马上过来。”
陈胜又是千恩万谢,他紧张不安的站着,马上要知晓关乎命运的线索,他现在心里一片空白,又过一会儿林全出来了,他双手墨迹点点,双眼充满血丝,满面疲惫。
“陈师弟,你找我有急事?”
陈胜恭敬的施礼,林师兄对自己照顾有加,陈胜是真心感激的。
陈胜把草药的名字告诉林全,他特意说明这种药可能治疗自己的疾病,现在想知道这种药的消息。
林全看了陈胜一眼,也没问陈胜从哪里知道这种药的名字和如何治病,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告诉他,这种药确实被清理掉了。
陈胜满心的热血刷的就凉下来了,凉透的心里只剩下两句话:天意弄人!造化弄人!
陈胜满心的失望化为怒火,他指着林全气道:“你为何要清理这种药呢?在门派仓库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动过,为何突然要清理掉呢?”
一直在门口站着的两名青衣弟子大怒,高个弟子跳过来冲陈胜飞起一脚骂道:“岂有此理!你敢对师兄无礼?”
陈胜猝不及防被一脚踢中肚子,整个人被踢得躺倒在地,拐杖都滚出老远,高个弟子还打算继续上手教训陈胜,被林全拦下了。
林全走过来把陈胜扶起来,又弯腰拾起地上的拐杖,把拐杖递给陈胜,陈胜这才想起,这拐杖还是林全师兄亲手制作送给自己的,不由得羞愧万分。
林全却毫不在意,他拍拍陈胜身上的尘土,淡然道:“陈师弟,你跟我来。”然后向玉泉观外面的小路走去。
陈胜拄着拐杖,垂头丧气的跟在林全后面。
小路两边古木参天,两人慢慢走在小路上,林全边走边说:“阴极草……这种药确实是早几代祖师留下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方子和修炼的方法,但是师门任务里却还有采集草药的任务,空占人力和仓库,所以这次清理的时候,就在前天把药卖给天路的商人了,这批货已经让他满载而归,现在恐怕已经离开华山了。”
陈胜已经冷静下来,虽然大失所望,本来有的一线希望就这么消失了,但他也无意说出天行祖师的事,因为他也没有把握再次召唤来天行祖师。
林全停下脚步看了看陈胜,又说:“其实,我这次清理仓库,虽然是全部清理,但是所有草药都留下了几株,也是为了预防万一,你若是急需,我可以都送给你。”
陈胜手里捧着两株阴极草一瘸一拐回到天路,双目无神,神情麻木,他这时才感受到身体的疼,既有在路上跌倒的伤,也有被一脚踢倒的疼,但这些都不及他内心的绝望带来的痛苦。
陈胜漫无目的走着,不知怎么又回到了朱老汉的店里,也许疲惫的他只想找个温暖的地方静静的待着。
朱老汉不在店里,只有小黑鱼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的呆着,嘴里还叼着一根木棍。
看到陈胜进来,小黑鱼欢快的跳下柜台,跑过来看到陈胜神情不对,小黑鱼皱皱眉,又跑回柜台拿了样东西。
陈胜找个板凳坐下来,他现在心里一片茫然,手捏了捏两株孤零零的枯草,欲哭无泪,这点草药恐怕是无法治自己的病的。
这时一根烤鱼递了过来,小黑鱼嘴里含着木棍凑过来,关切的问道:“陈大洞,你怎么了?”
陈胜不想说话,小黑鱼转了转眼珠,眉毛刷的竖立起来,“是不是那天的几个人欺负你来?我去找他们!这次我非把他们都打出鱼卵来!”
陈胜不得不喊住小黑鱼,他看着小黑鱼关心的眼睛,不由得说出了这件事,说着说着他觉得心里轻松下来,小黑鱼递过烤鱼,陈胜顺手拿起送到嘴里,两人边吃边说。
陈胜有意没有说出可能是鱼胆吃坏了真气,他感受到小黑鱼的善意之后,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这份宝贵的善意。
说到最后,陈胜笑道:“这算是我的命吧!真的,小黑鱼你看我的命这么差劲,可离我远一点吧,别把你也连累倒霉了。”
小黑鱼三口两口把鱼肉咽肚子里,拍拍手上的肉沫,伸手道:“让我看看草药。”
陈胜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里的草药递了过去。
小黑鱼闻了闻药的味道,又抬头左右闻了闻,然后站起身,往东边西边都跑了跑,最后甚至爬到了定风石上。
陈胜看着小黑鱼跑来跑去,期间他还喊了小黑鱼两声,小黑鱼都置之不理。
陈胜也懒得管小黑鱼了,他捡起烤鱼大口的吃着。
正吃着呢,小黑鱼回来了,陈胜撕块鱼肉,笑道:“不跑了?你再不回来,我把你的烤鱼都吃完了。”
小黑鱼也笑道:“那个行商还没走远,应该还在华山。”
陈胜目瞪口呆。
小黑鱼笑着用大拇指搓了一下鼻子说:“我的鼻子可灵了,隔座山我都能闻到怪怪的药味,你快点吃,我带你去找那个行商去。”
“啪嗒”,陈胜手里的烤鱼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