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身后又是一阵爆炸,回头望去,上白泽慧音能看见火焰与光尘,在街道的上空升腾起来——妹红和辉夜已经彻底打开了。
早在历史的记录者,上白泽慧音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这俩人的关系便已势如水火。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俩竟然还打得这么火热,一点变化都没有,真不愧是蓬莱人。
留下一声轻叹,慧音迅速远离了此地,钻入到那漆黑一片的街巷之中。她飞得很低,几乎紧贴着地面。在这个高度,她只需要稍稍扭一下头,就能透过两侧房屋的窗户,窥见屋内的状况。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些房子全部空空如也,一眼扫过,见不到一个人影。当然,这也在情理之中,但凡有点智商的反派,都不可能随便找个地方就当成是自己的大本营,然后再把所有的筹码都堆在敌人的眼前,等着他们去拿。尽管如此,慧音还是要边飞边找,将那些房子一个不漏地检查一圈,为的就是避免聪明反被聪明误。万一她的对手真的是个百年一遇的弱智呢?
随着她的探查工作步步推进,慧音渐渐地深入了人里那繁华、拥挤而且房价很高的市中心。两旁的楼房渐渐地高了起来,从一层平房,到三层小楼,再到五层乃至十层的高楼——这都是河童重工的功劳。
到了这儿,慧音飞得稍稍高了一些,飞行的速度也慢下来许多,一方面是建筑物的规模越来越大,需要检查的地方便越来越多。另一方面,这一座又一座的高楼遮住了红月之光,越是接近市中心,近地面的能见度就越差。慧音便施了个小法术,在手掌心里点起来一个洁白的小光球,借着这点亮光继续前行。
又过了一会儿,直到慧音把这中心区域的楼房也里里外外地搜了个遍,她仍旧没能找到一丁点与人里居民相关的线索。这一村子万八千号人,真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毫无痕迹。甚至,慧音还亲眼看见,饭店酒桌上的饭菜还摆着,碗里头的饭才吃到一般,筷子都没来得及摆好,吃饭的人却不知所踪了——这简直夸张到了近乎灵异的程度。
“只能等灵梦和魔理沙她们的消息了......”
慧音摇了摇头,稍有些泄气地,嘟囔了一句。
她落了地,掐灭了手中的光团,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面前的那栋与人里的小桥流水江户风格完全不搭调的,金碧辉煌的大厦。
五十五层,钢筋混凝土材质,钢化玻璃外墙,纯金色调,维加斯式浮夸,这座赌场,Casi-Joon,放在这儿简直就是座天顶星科技展览馆。换成平时,慧音绝对不会走进这种乌烟瘴气的场所,也不会允许她的学生靠近这附近。然而现在,这栋楼是她所负责的这一片区域,唯一没被搜索过的建筑物了。
往常被或高昂或低落的人声,以及刺耳的电子音完全填满,熙熙攘攘、喧闹不堪的赌场,此时安静得跟一下子掉进了深海里一样。这栋即使放在外面的世界也算是高层建筑的赌场,其容量足够大,完全挤得下人里全村居民,因此在这栋楼之中藏匿村民,也存在着理论上的可能性。然而,一方面挤了那么多人的楼不可能安静到这种程度,另一方面,慧音已经隐约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觉得,那些失踪的村民可能并不是被某人,用物理的、现实的手法,给关在某栋建筑物里了,而是被以某种魔幻的、超现实的手段,给隐藏了起来。打个比方说,她的历史抹除,或是八云紫的境界操纵,都能制造出这种效果。
眼下线索太少,究竟是谁,做了什么,慧音一点头绪都没有。即使心里已不抱多少期待,她也只能按照原计划继续搜索下去,没有别的选择。所以她迈上了赌场门前的台阶,推开了那沉重却并没有上锁的镶金大门,走进了Casi-Joon的大楼。
(二)
“嘭!”
“乓!”
这不是打桩机或者电钻工作的噪音,这是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
这场战斗持续了多久?一小时?一天?
妹红没数过。蓬莱人不在意时间的流逝,蓬莱人藐视时间这一概念。
最开始是法术对决,烈焰与冰霜,疾风与闪电,优雅与狂暴,一轮接着一轮,对撞、爆发、湮灭,像是一场震撼人心的烟花表演。接着,在某一个时间点上,烟花散尽,二人都觉得,这种不痛不痒的法术对射已经无法填满她们内心之中的杀意之渊。
于是,她们不约而同地放弃了魔法,回到了地面上,默然间一步步地逼近了对方,然后撸起袖子,开始互殴。
拳头对牙齿,牙齿对拳头,二人的血染红了她们自己的衣服、对方的衣服,以及脚下的石板路面。红月的光辉洒了下来,飞溅出来的血液被甩了上去。
这场厮杀......不,严格来讲,她俩这种,连“厮杀”都称不上。没有技巧、没有目标,没有理智,唯有最纯粹,最原始的暴力。二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各自为战,打斗场面就像是两台彻底失控的杀戮机器,正在机械性地拆卸着对方的身体。只不过,机械总有被拆光的时候,而她俩的身体零件是永远拆不完的。
又是一记勾拳,从斜下方又快又狠地刺了上来,命中了妹红的下巴。一时间,严重的脑震荡袭向了妹红,她只觉得俩眼一黑,身体便失去了控制,变得如橡皮泥一般软而无力。辉夜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将魔力聚集在右拳之上,蓄积全身之力,对着妹红那脆弱而毫无防备的脖颈打出了致命的一拳。伴随着“嘎嘣”一声脆响,妹红倒飞了数米,跌倒在地,没能起来。
缠斗在一起许久的二人,终于是重新拉开了距离。
“喝......哈......”
辉夜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头发散在胸前,喘得像头发了瘟的水牛。鲜血,混合着汗水、泪水、鼻涕和唾液,从她的眼、鼻、口之中流了出来,淌到了她的衣服上,渗进了丝绸之中,将那华贵的衣服染得深一块浅一块。她现在这幅德行,任谁看了,都想不到,这个筋疲力竭、丑态百出的女土匪,曾经是位仪表堂堂的公主大人。
尽管如此,她本人,貌似还是很开心的。
“呵哈,哈哈!”
辉夜放声笑了起来,满嘴的鲜血为这一笑添上了不少狰狞之色。她伸着脖子,对着几步之外的妹红吐了一口血沫子,骂道:
“再来呀,废物!”
没有回应,妹红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方才的那一拳,毫无悬念地击碎了妹红的颈椎,并由此切断了她的意识——也就是杀了她一次。
然而蓬莱人不会走远,她只是暂时休息一下罢了。实际上,借着这短暂的“死”,妹红找回了一丝理智。当她睁开眼睛,再一次爬起来的时候,她的大脑已经比方才清醒多了。
也比眼前这斗兽一样的辉夜,清醒多了。
“我已经够了......”
妹红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用手擦去了嘴角的血,有气无力地说了这么一句。她的鞋子在方才的战斗中与她的双脚一同,被炸掉了,衣服和裤子也被打得千疮百孔、血迹斑斑,里头的裹胸布就那么凉飕飕地露着,都快赶上半圌裸了。
当然,她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上头,辉夜也一样。二人的伤势都在高速恢复,不多时便完好如初。她们那破破烂烂的衣服裙子,和满身乃至满地的血迹,反倒因此显得突兀了。
“你够了?可我还没够呢!”
辉夜直起腰杆,两三下便将那几根断掉的手指扭回到了正确的位置上,然后揉了揉拳头,道:
“你杀不死我,我也杀不死你,这场战斗永远也结束不了,永远!在我得到彻底的满足之前,咱俩还有得打!”
“不,没得打了,结束了。”妹红一脸漠然地回应道。
“我说没结束,”辉夜呲着牙咧着嘴,如一只发怒的豹子一般,满面凶相地瞅着她,“那它就不会结束!”
“我说,结束了。”
妹红的指尖上,再一次冒出了火焰,橙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她那张凝固成坚冰的脸。
“我会用实际行动,让它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