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锦儿止住悲声,接着言道:那贼子当日犯错,心下忐忑,唯恐东窗事发,石云找上门来,因此一边命仆人稍信回家只说生意赔本,让家人变卖家资,一边却又垂涎单柔的美色,暗暗尾随。单柔自家中出来,心中郁结,也没注意,却不妨再次落入贼人圈套之中,失手被擒,也不知道那贼人从哪里弄来的毒药,竟将单柔一身所学尽数毁去。又以腹中胎儿性命所逼,威胁单柔屈从自己,单柔不得已之下,只得委身从贼。
十年之后,单柔为那贼人又生下一子,却于无意之中得知丈夫郁郁而终的消息,单柔自觉愧对丈夫妻女,偷偷将女儿叫至身边,讲清前情往事,自刎殉夫。那孤女亦连夜出奔,不见踪影。
转眼又过十年,那贼人摇身一变,已成为当世一代大豪,作尽了伤天害理之事,那女孩眼见贼子势力越来越大,心知报仇无望,这才打算投河自尽,与父母团聚。
说道这里石锦儿已是泪如雨下,大放悲声。
只听得王玄策是虎目圆睁,面色铁青。
王玄策:有道是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姑娘宽心,今日你遇到我,你这冤仇算是有了出头之日了,你且告诉我,这贼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且看我为这二老出头。
石锦儿凄然一笑,摇了摇头:锦儿感谢公子仗义,只是在这大楚国,恐怕已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了。
王玄策:这是为何?
石锦儿:他二十年来,也不知道得了什么奇遇,习得一身超绝武艺,兼之心思活络,手段高超,又曾救过当今御驾,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玄策一愣:你说的莫非是当今楚国的靖边候?
石锦儿点了点头:人都说靖边候为人识才重义,谁又知道他本是个负义小人?有道是“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小女子一人家仇是小,只恐怕这大楚国在这奸贼手里,国运将断,小女子只是弱女之身,纵然说与人听,又有谁人肯信,恐怕我一家满门的血海深仇,也只有随着这楚江水~尽了。公子你告诉我,我这冤仇该往何处去伸?都说这苍天长眼,难道就任凭这无德之人长命百岁不成?!
石锦儿只说得心情激荡,看王玄策半晌无语,不由满脸失望之色,自语道:罢罢罢,前情往事说与公子,望公子不要再救我这可怜之人。
说着抬腿踉踉跄跄又奔那江中跑去。
王玄策刚才正在考虑如何设计靖边候,如今见石锦儿又要投江,心知她是误会自己畏惧权势,不由大喝一声:姑娘且慢!你可知我是谁人?
石锦儿一愣,回过头来:你是谁?难不成是当今天子不成。
王玄策哈哈一笑:我虽不是你大楚天子,但是姑娘若信得过我,且跟在我身边,看我如何为你石家昭雪冤屈。
石锦儿一听扑通跪倒在地:若能如此,如公子不弃,石锦儿愿自此追随公子,结草衔环,以报公子大德。
王玄策:那倒不用,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
夜幕下,一男一女飘然远去。
靖边侯府前,来了一男一女。
王玄策一袭白衫,脸上妆容稍作修饰,一幅行商打扮,哑着嗓子对门卫说道:请报与侯爷得知,就说有汉口商人任有亮寻得美女一名,特来进献王爷,已为英雄擂所用。
门口两个兵丁对望一眼,露出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
门丁甲:这每日里来咱侯府献女的多了,你可有王爷敕命?以及这女子的卖身文书,不然你私卖民女可是有罪。
王玄策流连于大秦官场之中,怎会不知门丁这小小心思,于是自怀中掏出几两碎银,递给那门丁道:这位大哥,这女子本是小人亲妹,自来就仰慕王爷,听得王爷开设英雄擂,这才自告奋勇,前来应聘,不知二位大哥能否代为通融一下?
那门丁本就是故意为难,如今拿了银子,自是眉开眼笑做出一幅我懂的表情,
连声说道:好说,好说。这不前些日子,不也是来了个告高奋勇的齐姜女,如今被侯爷亲点为花魁。带我们转告秦管事,如今这各地来献女的着实不少,王爷哪一一看得过来,只不知你家妹子是否样貌过人,否则,恐怕是难以如愿啊。
王玄策一拱手:全靠大哥周旋。
那门丁点了点头,转身走入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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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前。
秦楚边境上,一顶软轿咿咿呀呀沿路而行,边上是一队打着选秀旗号的楚兵。坐在轿子里的南宫未名实在是感到啼笑皆非。自从入了秦宫,因为王玄策的缘故,皇宫内无论大小没有人感对他说半个不字,没想到刚来楚地却莫名其妙的被人抢进侯爷府。更让他觉得荒诞可笑的,就是那位一直牛皮哄哄的老人家,见到那些人后,完全没有他平时所说的绝世高手的风范,反倒一骑绝尘,跑的不见踪影。
难不成自己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成了花台的美人?若依得自己的脾气,早应该给这些不长眼的毛贼一些教训,却冥冥中感应到此事应该会与日后某事发生极大的牵连,索性由他们掳去侯府,且看看这里到底牵扯些什么大事,竟能够蒙蔽天机,连自己的天心九算都语焉不详。
侯府内的气派自是与众不同,南宫未名被人引着走进一片修剪得极为平坦的草坪,从草坪间十字路穿过一条白色的围墙,便有一道溪水出现在漫天星光之下,溪流两侧散落着几方小院,隐隐有歌声混着悠扬中正的丝竹声传来。远远便看见一个青年儒生正站在溪边四处打望,看样子似乎和她一样不是侯府中人,反倒像个游览风景名胜的游客。二人擦肩而过,南宫未名也未加留意,低头行走。那男子却猛地身形一震,看着南宫未名远去的背影,呆呆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