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一个古代的老妇人，她非常孤寂，在一间大宅子的院子里走来走去，她热切地盼着清明节的到来。我仿佛就是她，又仿佛是一个哑鬼魂，在院里陪着她，过了这一夜，明日就是清明了。
院里灰蒙蒙的，看不清，只依稀觉得院子的一面墙的墙角插着一个竹筒，碗口来粗，我和老妇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谁也没说话，突然，从那竹筒里传出一阵响动，过了一会，就从那里面窜出一条龙来。
这龙一落地，就变成一个短髯大汉，肌肉纠结，异常雄健，他看见了老妇人，大叫一声：“娘！”老妇人脸上乌云顿去，大汉扶着她，欢喜地进屋去了。
他们都看不见我，我仍坐在院子里，竹筒又响了，这次出来了一个巨大的飞虫，我不认识，它飞过院子，进屋前，忽喇一声，就变成个书生，他背对着我，没看清他的脸，也叫了声“娘”，进屋去了。
竹筒又响了，这次出来一头牛，来不及变化，横冲进屋子，我想，他定又是老妇人的儿子。
接下来更热闹，噼里啪啦几声响，没看清出来了什么，竹筒外面已经立着四个人，有男有女，年纪尚轻，你推我搡的，奔进屋去了。
屋里热闹非凡，叫“娘”声不断，一间大屋子立刻灯火极亮，尖叫声、问候声、哭声、笑声夹在一起，这时候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个老妇人生了八个子女，八个子女却是八种动物，它们各有异能，平时在外面谋生、做好事，中秋和清明两节是一定要回来的，中秋是为团聚，清明是因为他们在这一天会法力全失，且会现出原形，他们必须回母亲这里来，躲避劫难。现在他们已经回来了七个，在屋子里与母亲互诉着思念之情，老妇人眼睛里闪动着光彩和泪花。
我却渐渐地预感到不幸，老八还没有回来。
他们来到院子里仍欢乐着，诉说着上年中秋分别后各自所遇的事，突然，只听谁啊了一声，手指着竹筒说：“你们看！”
竹筒口上缓缓地溜出来一条蛇，一条奄奄一息的蛇，喘了两口气，掉落在地上，昏死过去。
“是八弟！”
院里登时乱了，老大将这条蛇抱进一只大盒子，与老八最好的似乎是老四，他在那里八弟八弟唤个不停，眼泪已经下来了。
我象一个局外人，跟随着老六、老七去屋里面叫老妇人，老妇人一听，脸霎地惨白，跌跌撞撞地从里屋里冲出来，一见桌上盒子里那条青绿的蛇，登时放声大哭。
屋子里哭成一片，好长时间，才止住泪，便都坐下来商量，我坐在他们中间，许久才听明白，好象是说他们的八弟这次去江南，一定是中了坏人的奸计，他腰里的救命荷包也被夺，足见事态的严重，他们目前所能做的是尽快找到是谁害了八弟，抢回救命荷包，救八弟的命。老妇人流着泪说，老八至多还能活七七四十九天，你们兄弟过了今夜的劫期后，立刻启程去江南查找仇人的下落。众兄妹含泪点头，发现妇人有九间屋子，一个屋子自己住，另外八间屋子给留给八个儿女的，入夜了，子时之前的两个时辰，七间屋子被反锁了，七个儿女在各自的屋里现了原形，忍受着全身万蚁噬咬的巨痛，一时间，嗷声四起，冲破静夜，而只有第八间屋子里寂寂无声，老妇人端着一盏油灯在屋外守候，她听着自己儿女们毛骨悚然的叫声，痛苦地流下泪来。
梦就在此醒了，我不知道老八究竟在江南发生了什么事，他会活转过来吗？真不甘心梦就这样结束。
-----作于2006年4月1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