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讶异和沉迷中觉醒,墨露才知道要从后台去迎接,不理会身后的掌声如潮,
不在意背后的惊艳四起,压下心中强烈的震撼,墨露抬步走向那个深藏的女子,却被占了先机。
不远处,一道出众的背影,站在那个粉衣女子的身前,长发不羁的飘扬着,光是看背影,就会觉得这个男子清高出尘的过分,桀骜不羁的过分。
钟艾被一道声音止住了步伐,那声音带着笑意,带着几分欣喜,“姑娘,可否与在下……”钟艾不知道他的后话是什么,蓦然转身,却只有睁大双眸。
这样的气质,这样的长相,那双普通的眸子中绽放着异样的神采,这样的一个全身有着灵气的人,这样的……不可形容。
如果说,离殇的美丽好似妖精,那么眼前男子的漂亮就是精灵。
一个漂亮的和精灵一样的男子,有着好听的沙哑男音,温软轻柔的语调,直教人不可忽视。
“姑娘,姑娘……”那男子不见钟艾反应,又喊了几声,才把钟艾从怔愣中唤醒过来。
“啊?”钟艾的表情迷茫,全然不是台上镇定自若的模样,这人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天生为他而造。
钟艾想起了一个词,绝代风华。
便就是这样的绝代风华,造就了她和他之间的高山流水。
他不在乎她爱着谁,却一次又一次傻傻陪伴和等待,他说,我和你之间,是世界上最亲近的距离,就算是那个人,也差了一点点。
她微笑,不可置否,生命中,他于她的重量已不可衡量。
“沐言”他微笑,嘴角是真挚的弧度,“我的名字。”全身被一种温暖的光环围绕,震撼人心。
钟艾回过神来,原来是沐言啊……这个天下第一琴师,就连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也以结识沐言为荣,一身的才华,一身的出尘。
这样的话,才有着这不敌的风华啊。
“嗯,久仰大名。”钟艾垂着头,说实话,不是对自己的琴技不自信,但总觉得在这样的人面前,就是班门弄斧,好生叫人不舒服。
他低低的笑了出来,无比畅快,“姑娘的绝技,就算是我,也是做不到的,姑娘不用担心。”
钟艾被看出心里所想,也不觉得窘迫,索性大方出声询问,“和丰酒楼,不,钟家聘的琴师,你?”
他正色了眉眼,点点头,眼中的桀骜放荡愈发明显,“可以这么说。”
钟艾的热情降低不少,“公子让路。”无论先前的惊艳,一下子回归了平静,原谅她,无法,至少现在,不能这样平静的面对钟家,以及和钟家有关的一切。沐言显然不知钟艾态度的转变为何,眸中流转,“姑娘可否告诉在下芳名,有朝一日,定与姑娘琴箫相和。”
钟艾没有心思去问,为什么是箫?只是淡淡点了头,直步向前,生生的变得天鹅般高傲。
“六小姐。”墨露适时出现,却点醒了他。
传闻中懦弱无能的钟家六小姐么?难怪难怪……
这么一个难得的宝玉,就被人们这样深深掩盖,可悲可叹。
那么,悲的是谁,叹的又是谁?
“刚刚这位姑娘的表演可谓是惊艳四座,现在有没有人愿意继续听这位姑娘的天籁之音呢?”寂静了许久的现场突然间变得嘈杂,众人纷纷谈说,钟老爷子从哪里寻来的佳人,竟是有着这样惊世的才华,干净出尘的嗓音,绝妙动听的琴音,两者相接愈发显得不可多得。
一个满脸肥肉的大汉衣着华丽,活像一只华丽的猪,“我出……一千……两。”声音断断续续,口齿不清,口水乱飚,乍一看原来是兵部的小儿子,从十岁起就在家里喊着要娶媳妇的那位,但是智商是硬伤,就算有个军家老大的爹,这儿子的亲事一般人都不敢恭维,后来好不容易娶了个母夜叉,大家都说这娶得是什么媳妇,这讨的是娘。
“哟,我家可怜的小胖胖。”一儒雅男子挖苦道,“您就不怕您家那位让你半夜上不了床?”这人是户部的嫡子,两老祖辈斗,父辈斗,就连子辈都斗得鸡飞狗跳。不去看那大胖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转头对司仪道,“我出三千两。”
得意不久,便被一个清雅的声音所打破,“我出五千两。”众人看去,却是那金科状元袁枚,此人为人处世清高,很得皇上的青睐,只可惜不为帮派所动,一直保持中立,这一出口,便就引起哗然。
袁枚的心思只在那个窈窕的粉红身影上,丝毫没有注意钟晴黑的不能再黑的脸色,以及自家岳父意味深长的眸光。
这样的她,又是被逼的么?她一定很伤心……
叫价越来越高,叫价人的身份也越来越高,不一会儿,便只有几家唱着对台戏,司仪望着越来越高的价格,脸上满是兴奋,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天价啊天价……
“二哥,你一定要和我抢么?”卓归尘冷了容颜,原本就冷淡的气息显得愈发冷冽。
三皇子站了起来,面带怒气,“五弟,怎么说话的。”
十一也毫不示弱,“二哥,左拥右抱的,也不缺这区区歌女吧。”
一时间剑拔弩张,沉静的晚宴被破坏,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理由,除去大皇子一派的九皇子和七皇子,场面变得紧张。
“既然五弟都这么说了,做哥哥的怎能不让?”二皇子面带笑容,声音却让人听不出情绪,“但是,五弟,这是最后一次。”
于是起身,身后是紧跟的三皇子,以及卓归尘冷淡的声音,“这也是二哥,第一次吧,放心以后不会了。”
卓归尘一杯酒缓缓饮下,并不在意七皇子和九皇子的脸色,紧盯着司仪的报价,时不时的出价,七皇子和九皇子叹息一声,对着十一说道,“我们先走一步了。”
十一点点头,指了指卓归尘,歉意的和他们说了再见,相对于嚣张的二皇子,十一对这两个哥哥倒也没有什么坏印象。
“喔,现在已经加价到两万两了,是咱们的新科状元袁枚,看来这位姑娘的人气不低,现在还有没有人加价?”司仪面红耳赤。
“两万一千两。”卓归尘冷笑,并不急躁,有种志在必得的决心和信心。
“两万五千两。”离殇啜了一口茶,示意小步稍安勿躁,红衣妖娆,刺花了众人的眼眸。
“啊,现在出价最高的是咱们的……红衣男子,这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这位公子虽然默默无闻,但也是不容忽视的主,最终我们的才女,会**?”司仪的声音越来越大声,现场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大家屏息以待着,对突然蹦出来的红衣劲敌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一个长得比女子还要好看的男子,一个可以花两万两只买一夜的金主,不可能师出无名。
袁枚还想在往上加价,钟为出声了,“事到如今,你也是知晓了……,但你不要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你若是执意如此,切莫怪我不遵守约定了。”
袁枚白皙的脸上满是不甘,清淡睿智的双眸有着浓浓的悲伤和不舍,约定,约定……
约定让他娶了一个不爱的人,约定让他失去了自己爱的人,约定还要让难看和不堪显露的彻底吗?
袁枚垂下了头,深深落魄,让人心疼,原本被妒火烧得失去理智的钟晴,也只有出言安慰,“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眼泪也就这样流了下来,挽着袁枚的手却丝毫不愿放松。
钟雾看了这场景,冷嘲热讽道,“五妹就是心软,要是我……”
“雾儿,不要闹了,是时候了,我们走吧。”大夫人适时出声,语气带着询问。
钟为点点头,一行人相继离开,钟为看了一眼还坐在座位上的袁枚,冷笑一声,随即离开,却被钟晴拉住了,“爹爹,我陪陪他。”
钟为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女儿满是祈求的眸光,终是软了心迹,不着痕迹的点点头,温和了眉眼。
“为姑爷和小姐单独备好马车。”钟为对钟实吩咐道。
“谢谢爹爹。”钟晴眼里满是雾气,松了手,钟雾心里不平,果然还是偏心的,眼神里的轻蔑和愤怒却是不差分毫的入了钟为的眼。
虽有不少人离去,但还是有人愿意等待着胜负的分晓,气氛依然高涨。
“五皇子出价出到三万两,还有没有更高的。”司仪虽是这么说,但眼神却是一直望着那个红衣男子,从他的角度来看,就可以明显看到男子魅惑的气场,由于角度和距离问题,有许多人并看不清离殇的面貌,只能看到红衣张扬。
小步拉了拉离殇的袖子,“我们可以再加价的。”
离殇不理会小步的话,径直望着对面的坐位,一身青衣的卓归尘气质凌厉冷冽,离殇直视着他,突然拿起杯子,对着卓归尘,碰杯的姿势,嘴角勾勒出一丝邪魅的弧度。
卓归尘自是看到了离殇的动作,站起身子,“总算是结束了。”声音也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深长。
十一虽是不懂为何五哥为何对一个女子一掷千金,但隐隐察觉其中必有渊源,便不多问,可是他刚刚的行为,十一很是不解。
“不投了么?”十一娃娃脸清秀俊俏,煞是可爱。
卓归尘眼睛望着离殇,眼里冷若冰霜,嘴角是扑朔迷离的笑意,“我认为我们赢了。”
“啊,我刚还想说,哪个财大气粗敢和我们抢,原来还是不行。”十一的谈吐带着身为皇族天生的自信和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失望。
卓归尘扑哧一笑,竟有了些惊艳,“那倒不一定,这一次,是他让给我们看的。”
十一撅嘴,不赞同的说道,“我要去查查这是个什么人物,五哥也真是的,干嘛要他让,多没面子。”
卓归尘声音清冽,“我要感谢他,虽然,各取所需。”
谈话间,司仪已经兴奋而略带遗憾的宣布,“那么现在我们精彩的投标就结束了,最终是我们五皇子获胜,让我们恭喜五皇子如愿以偿,同时也感谢五皇子的慷慨,今晚的聚会就到此结束,愿宾主共欢!”
在做的众人或多多少都起哄者,毕竟是皇族,就算是输了也觉得理所当然,也有那些贵妇们,千方百计想要套到这个狐媚子的信息,便就是骂臭了她,也寻得个心里安慰。
“公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离殇伸了伸懒腰,想要离开,却被小步拖住,小步的眼眸亮晶晶的,声音竟带了些沙哑。
这少年,极少用这样认真的语气去追究些什么事,如果说,离殇是想要自由,想要洒脱,却总是被那根若有若无的丝线牵着方向,即便偶尔可以肆意妄为,到最后还只能是按着原本的路去走。那么小步就是天生的鱼,自由自在,乐观洒脱,离殇在欺负着小步,保护着小步的时候,又隐隐的嫉妒小步对生活的热情和随意。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小步会以这样执着的姿态,质问他,想要干什么?
离殇苦笑,做错了么?
如果理智站着上风,他一定会无所谓的说道,这就是我想要的,无论牺牲或者设计了谁,可是现在,面对小步的质问,竟无言以对。
是被惊讶到了吧,那个女子的才华和睿智,如果还有犹豫,便就是她的无奈,她的祈求,她的绝望,她的才华。
他在以后漫长的平淡的生活中,曾经问他的夫人,“你知道吗?你第一次上台的时候,我本来是在竞选的,可是我放弃了。”
夫人眸光宠溺,声音温软,安慰他,“都过去了,不是么?”
他还想要说什么,那个人温和了眉眼,“离殇,我们还在一起。”所以何必愧疚,何必觉得抱歉。
却不知道,他一生中很少放弃什么东西,多半是执着到地老天荒,就连自己都无奈的,可是这一生难得的放弃,却让他悔恨了许久许久,哪怕在生命的尽头,他都想告诉她,我曾经很想很想抓住你……如果不是当初的放弃,又怎么会有后来的曲曲折折,灰心,失望,不过是自找的。
但她的记忆却是不同的,因为他的放弃,哪怕兜兜转转了许久,还是找到自己想要的。
一直,一直,都是你,而已。
离殇回过神来,“小步,你有没有搞错,那个人可是当今天子的儿子,就算我把老婆本和全身家当都压上,也没有命和他斗呀。”离殇眼睛里满是惋惜,勾人的眉眼加上甜腻的过分的好声音,活生生的像一只妖孽。
小步一听,眼里的怒火瞬间就被抹平了,说的也是,自己就是因为没钱没势才被这人压迫的,还压迫长大了……
离殇看到小步的表情,心知他放下了,不由也松了一口气,眼神宠溺,这样的保护,这样的庇佑,人称最是无情的离殇竟愿意用这样的耐心和脾气去哄去宠,人们认为可有可无的角色。
很久以后,就连那个姑娘,也是撅着嘴巴向他诉苦,“你怎么对小步那么好,对我这么凶,我会生气的,呀。”而彼时,小步也成天抱怨,娶了媳妇忘了……书童,好吧,确实有些天经地义。
“我们去看看钟小姐吧。”小步眼睛一眨不眨,出口就雷到了离殇。
离殇苦笑,“他们又不是洞房,有什么好看的。”
小步撅嘴,大步往前走,灰衣的破烂和离殇衣着的华丽形成鲜明的对比,离殇心中无奈,那是卓归尘啊,一天招惹一次,就够你晚上做恶梦了……
钟艾的脑袋有些许混乱,今晚的事情,千万不能被别人知道,和丰酒楼的人迫于老头的淫威,说出去的可能性很小,那个红衣……虽不是良善之辈但也绝不会轻易泄露,那个沐言,是可信的吧。
只有往好处想,才不至于,像以前那么绝望。
思索间,房门已经被打开,钟艾叹息,还没有结束,原来还没有结束……
当仆人的声音远了,钟艾发现脚步声静了,沉稳而有力,带着隐隐的薄荷香,恰到好处,若隐若现,这是一个很懂得生活的人,钟艾想。
钟艾依旧带着面纱,就算脚步声停了下来,钟艾也不想抬头,不想取下面纱,如果,当面看到了,这是一个多么尴尬的时刻。
“我就知道是你。”清冽的男音传来,带着些自负和沉着。
钟艾莞尔,“可惜,我并不知道是你。”说话间,钟艾抬起了头,看到了一张俊颜,深邃的眼眸,好看的面容,白皙的肤色,鲜艳的红唇,嘴角似有似无的微笑,客气疏离的距离感,京城的未婚小姐最想嫁的人……五皇子,卓归尘。
不是没有想过,凭借钟家的权势,两人兴许会相识,却并未想过两人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相识,最差莫过于此。
钟艾眼里的情绪由惊讶转向为无奈,以及浓浓的伤感,这样一来,便再也逃不过了……
卓归尘看着眼前这双眸子,深深震撼,自己的行为也许可笑之极,可是这就是自己想要做的,也许,可以定义为,一见钟情。
冷静沉着,自信优雅如卓归尘,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为了这个女子,不顾一切……
“或许,我可以帮你。”卓归尘心中有一种苦涩蔓延,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坚持,对她来说,竟是这样的煎熬。
钟艾苦笑,“你可以放我走么?”
“不行。”卓归尘想都没有想,直接回绝,干脆不留余地。“除了这一件。”
此生难得的心动和心悸,怎会这样生生错过,至少现在不能。
“那你怎么帮我?”钟艾直视他,姣好的面容因为花了妆而有些残缺,也就是这样的眸光,深深刺痛了他。
“我可以保护你,任凭外面动摇不安,我可以给你一个居家之地。”卓归尘认真而严肃,深邃的眼眸是不多见的尴尬,脸颊也有一抹羞红。
钟艾有刹那的征神,不感动是假的,就连她一度以为可以依靠的袁枚,都未曾告诉她,我可以给你一个居家之地,萍水的他,轻易就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家……更多的是错愕,这算是表白么?卓归尘的表白……被传出去的话,会不会又被认为是子承母业呢?
“你可知我是谁?”钟艾理智仍在,钟家是众所周知的二皇子一派,五皇子要迈出这道坎,有多么的不易……
“对我来说,你就是你。”卓归尘莞尔,好看的过分,“钟艾,给我一个机会。”
卓归尘是下了决心,想要得到的,对他而言,虽不会胡闹到让江山和美人相撞,可是对于这样的钟艾,他想,一时是戒不掉的,与其渴望她,扰了自己的心神,还不如保护她,抹平那一池春水。
这样的决定,虽称不上细心谋略,却也绝不是意气用事。彼时的钟艾逃不过的,便是种种纠缠。
无论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