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夜,泸城西郊十里地的山道上,一支百余骑的小队,小心翼翼地行走着。为首的一人,面色黝黑,身材魁梧雄壮,却是祁弘。
“二王子,快到泸城了,我们要不要先在郊外歇息下,派人前去打探下城里的情况?”与祁弘并驾齐驱的王宣问道。
“怎么?你担心魏恭?”祁弘抬头瞟了眼前面隐约已经显出城廓的泸城。
“魏恭以前虽然是二王子的部下,到现在这个情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变。咱家是担心万一有变,这区区一百多人怎么也应付不了。事关我们大家的安危,还是小心些好。”
“放心!当年在战场上,若不是我救了他的命,他早死了。魏恭是聪明人,一会见了我,他必会听我调遣。”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王宣连连点头,听了祁弘这话,他心里更是不安。这种情形下,魏恭若是个愚忠的人还好,还能指望。是个聪明人就难说了,他们大势已去,那些以前紧跟在身后献殷勤的聪明人,哪个不是唯恐躲避不及,谁还会不知死活地贴上来。若这魏恭真是那样的人,他们还真是万劫不复了。
那一日,他们从密道出了大祭司府,到了沈懐的一处别院。到了后半夜,一行人换了装束,在沈懐的安排下,好不容易才混出了樊城。这一路上,两次遇到了祁鲲派来堵截他们的官军,若不是祁弘勇猛善战,带领着他的侍卫队,硬是拼杀出了一条血路突围出来,他们早就没命了。
“祁鲲虽然狡诈,对这用兵之道还真是一窍不通。”祁弘扫了一眼前面越来越茂密的树林,“这里地形复杂,他若是在这里埋伏下一支奇兵,那我们还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二王子,瞧你说的这话。”王宣听了他这话,与沈懐对看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这祁鲲要真的这么做了,他们还有活路吗?
“还是小心些好。”沈懐冷冷说了一句。他带出来一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了一半,还不知道泸城什么情况,若再有意外发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进了泸城,就是我们的天下了。真要上了战场,他祁鲲就是个软蛋,看我不一刀砍了他的脑袋。”祁弘挥了挥马刀,恶狠狠说道。
谁知他话音未落,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就在他们的前面十几丈远的地方,忽然蹿出了几百个骑兵,一色的黑色盔甲,在月光下还闪着亮光。
“祁弘,领死吧,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哈哈!”领头的人冲着祁弘大笑数声,可不正是祁鲲。
“啊!还真是祁鲲!”王宣一声惊叫,打马就想往回跑。
“别慌,先稳住他们!”祁弘挡住了王宣,他征战多年,面对强敌,还沉得住气,“现在往回跑,只有死路一条。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只能往前冲,或许还能活命。”
他昂起头,轻蔑地看向祁鲲,大声说道:“祁鲲,你敢和我单挑么?”
“祁弘,我胜券在握,为什么要和你单挑?你一介莽夫,我岂能与你斗勇?你小看我了。”
“我量你也不敢,老子这些年在战场上砍落的人头,都堆成山了,只缺你的一颗,今天看来是要得偿所愿了。“祁弘说完,转头低声吩咐手下,“大家一会跟我冲进林子去,进了林子就下马,分散突围。他们人虽然多,到时候也奈何我们不得。注意利用树木作掩护,我们一定能杀出去。”
“看这情形,魏恭已经叛变归降了祁鲲,泸城不能去了。突围出去的人,去泸城西边的黑水堡会合,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沈懐紧接着说了一句。
“祁鲲,接招吧!”祁弘大喊一声,打马就冲了出去,却是冲进了树林。他身后的人也纷纷跟着冲进了树林,下马徒步在林子里逃跑。
祁弘举着马刀冲在最前面,王宣紧跟在他的身后。沈懐在他手下的掩护下,则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突围。
树木很密实,又是夜里,对于一向征战在外的祁弘和他手下的侍卫,实在是不可多得的逃命机会。只有王宣身胖体虚,跑了一会,已经气喘吁吁,大声嚷嚷跑不动了。祁弘命令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着他跑。
祁鲲的追兵也冲进了树林,纷纷下马,追赶了上来。不多时,已经有几个脚程快的追上了祁弘他们。祁弘转身站定,挥刀就把追上来的一个追兵砍倒,又扑向了王宣边上的另一个追兵,手起刀落,就结果了来人。
王宣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腿都吓软了,对祁弘更是敬仰有加,早听说祁弘勇猛善战,杀敌无数,现在看来还真是名不虚传。
追上来的兵越来越多,祁弘的手下死了不少,现在剩下来的只有三十余人。祁弘却是越战越猛,没有丝毫的惧意,马刀挥洒自如,刀下砍落的人头也越来越多。
“怎么还没出……?”王宣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他们已经在林子里奔跑了快一个时辰了,身后的追兵一直咬得很紧。
祁弘率领一行人,又是一路狂奔,奋力厮杀,过得半个时辰,好容易才暂时摆脱了追兵,全都累得瘫坐在了地上。
“看来今天是要把命丢在这里了。”祁弘扫视了一眼仅剩下的十余人,这一路拼杀,他们虽然勇敢不怕死,但追兵实在太多,是他们的几倍,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可眼下看来,祁鲲不会罢休,再来一波追兵,就凶险了。
“不会吧?”王宣大张着嘴,这一路,祁弘一直没把他扔下,他一直咬牙坚持着。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王宣问祁弘,他心里怕得要死,听祁弘这么一说,还真是很绝望。
“大丈夫何惧死!就是死,我祁弘也要死得其所。”祁弘大吼了一声,他征战无数,经历过的生死已数不清了,死在战场上,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怎么又有人来?”王宣抱怨了一句,这才坐了没多久,还没好好歇口气,后面又有追兵出现了,这次足有四、五十人之多。
祁弘回头看向不远处的追兵,无声地叹了口气,眼神却越发坚定起来。
“大家都起来,就是死也要死得壮烈些。”祁弘提着马刀迎了上去。他的身后,十几个侍卫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紧跟了上去。只有王宣坐在原地,他全身发软,已经站不起来了。
“二王子,我们掩护你冲出去。”侍卫们握紧手里的马刀,毅然说道。
“我们一起战斗!”祁弘回头看了看侍卫们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就在这时,只听“唰唰”几声传来,最前面的那些追兵忽然纷纷扑到在地。十几个黑巾蒙面的黑衣人从祁弘他们身边一掠而过,眨眼间就到了追兵们的面前。
黑衣人出手迅猛,个个身手了得。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一高一矮,出手更是快,祁弘还来不及看清楚,他们就已经手起刀落,一刀击中敌人要害,砍倒在地。不过几个来回,那些追兵就被黑衣人全部杀死了。
“是大祭司带人来了?”王宣喜出望外,大声问道。
“不是大祭司的人。这些人不是一般的士兵,他们身手了得,训练有素,不知道是什么人。”祁弘看得很仔细,却也很困惑,这些黑衣人分明自己不认识,却在这个时候出手相救,也不知道什么来路。
黑衣人在杀光了所有的追兵后,往林子的另一个方向迅速退了出去。一群人退出林子后,领头中矮的那个黑衣人摘下了蒙面巾,露出一张秀气的面庞,却是祁渺。她身后,王楫也摘下了蒙面巾。
“不是要杀祁弘吗?怎么变成了救人?”王楫问。
“他活着更好,不能让祁鲲太称心如意。”祁渺冲着王楫眨了眨眼睛,轻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