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回坐在李家的小院中,仰头看着蓝天白云,一脸的惆怅。来到怀州这么久了,刘李两家都没有任何进展,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李洛一直都在和段子墨接触,至于粮食买卖方面,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不知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李洛不像是那种为了钱可以不顾一切的人,他应该不知道段子墨的真实身份。
欣儿说好像有人在他们之间做了些手脚,双方虽有意,却一直都不顺利。那么,又是什么人在阻挠他们呢?目的又是什么?
刘家最近和段子墨的接触也开始多了起来,也许是碍于李家,不敢把事情摊到桌面上来。这普通的生意场上的竞争,也牵扯进朝政中来,经济果然是上层建筑。
那日刺杀风离情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是为了取自己的性命?还是针对风离情展开的行动?
莫回闭上眼睛,两手轻轻揉搓着额头,每当陷于绝境或走入僵局,莫回总是这样给自己减压。
风离情走出房门,就看到莫回躺在椅子上,眼睛微闭,一脸的沉静。浓密的睫毛一动一动,弯弯的眉毛也微微向上挑起,没了那常有的嘲弄的表情,整张脸都柔和起来。
像是感觉到了风离情的注视,莫回慢慢张开眼睛,单手挡住阳光,莫回眼神有些迷离。
风离情看着莫回的表情,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在想什么呢?”
莫回苦笑,“离情,你说我该怎么才能帮到沐风和宛玉呢?”
“沐风?宛玉?他们不是挺好的吗?”风离情有些疑惑地问道。
莫回摇摇头,事情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把过往的一切慢慢向风离情道出,也说出他此时的困扰。
风离情听莫回说的云淡风轻,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对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能做到这一步,不能不让人钦佩。“那你又为什么把这一切告诉我?就不怕我从中破坏?”
“那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莫回微微摇了摇头,语带笑意。
“那莫回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风离情看着莫回的眼睛,认真地问。
“可以相信。”莫回淡淡地说道,除此之外,再无一言。
风离情心中有些震惊,慢慢地也笑了。“那好,我这个可以相信的人就说说我的看法。你觉得你能主宰一切吗?”
“当然不能。”莫回奇怪地看着风离情,“为什么这样问?”
“那你为何把一切都往你身上拦呢?还是你觉得你能把一切都做得很好?为什么不把这些都交给当事人去处理?也许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想法。”
莫回有些愕然,他只想着赶快把这些事情帮沐风他们处理完,然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寄情山水,云游四海,也许……自己想错了。
“那照离情的意思……”
“他们一家人已经分离的太久了,该团聚了。”风离情抬头看了看天,“有些事情,外人是插不了手的,还是由他们自己来吧。”
莫回眼前一亮,心中明了,“离情,也许娶了你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是吗?”风离情轻笑,“我也觉得能和江莫回做朋友,是人生一大快事。”
两人相视一笑,竟有了几分默契在其中。
“莫回,怀州城还算繁华吧?”李洛和莫回并排走在街上,热心地向莫回介绍着周围的事物。
“是呀,不虚此行。”莫回边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边应付着李洛。
李洛向莫回说着怀州的历史,眼中满是自豪。“以前经常和我妹妹一起逛街,摸着被风霜雕刻过的古树和城墙,想像着以前这里发生过什么,有什么人来过,他们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总有许多乐趣。”
莫回看着沉浸在过去的李洛,心生感慨,这样温文尔雅的他,是怎样在商场中立足的?他父亲又怎么会放心地把这么大的生意交给他?
一对俊男美女随着人流正向莫回他们这边走来,男的身材高大,笑起来让人有如春风的感觉,女的娇小怡人,偎在男人怀里,一脸的幸福。他们二人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
莫回看到两人,又看了看李洛,诡秘一笑。拍了拍李洛的肩膀,指着前方,“我们到那边转转吧。”
不明就里的李洛领着莫回朝前走去,“莫回,这里的小吃很好吃,小时候,我们兄妹三人经常在这里……”
莫回看着呆愣的李洛,又看了看同样表情的宛玉,嘴角带着了然的笑。朝沐风点了点头,莫回朝二人走去。
“沐风,宛玉,你们也在这儿?”莫回装作惊讶地问道。
宛玉只呆呆地看着李洛,沐风像是知道了什么,脸上虽有波动,却也不发一言。
“月儿!”李洛喃喃地叫着,不相信似的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的人没有消失,才激动地低叫,“月儿,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大哥……”宛玉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流泪。
莫回走到李洛面前,“洛,你认识她?”
李洛点了点头,“她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妹妹。”
“哦?”莫回挑挑眉,“他们是我身边的人。当初是我把他们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并给了他们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如今又怎会成了你的妹妹?既然她是你的妹妹,又为何和她的爱人一起身临险境,你们又怎么不施以援手?”
莫回的话让李洛痛苦地闭上眼睛,“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阻止了父亲的追杀,他们也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二弟也不至于离家出走,至今未归。”
莫回叹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吧。”
几人来到一个清静的茶馆,莫回让小二找了一间厢房给李洛和宛玉,他和沐风二人在外等候。
“沐风,你真的不打算回家去看看吗?”莫回看着沐风,这个笑起来如沐春风的男人,背后又有多少痛苦不为人知。
“那不是我的家,从母亲去世以后,我跟那里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沐风说得轻松,眼里却有着深深地失落。
莫回不再说话,“你之所以回到怀州,是为了让宛玉能和她的家人见上一面,或者让他们和好是吧?那为什么不回去看看,或许这也是宛玉心里最想对你说的话。”
“公子,当初他把我赶出家门时就说过,此生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况且,他那么对待我母亲,又让我用什么态度来对他,我也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为了面子,他派人追杀我和宛玉,这不是一个父亲能做出的事。”
莫回轻笑,“沐风,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你难道就不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沐风沉默着不发一言。莫回看着挣扎着的沐风,心里也有些震动,从刘家传出消息,刘老爷子两年前生了一场大病,至今还未痊愈,应该和沐风有关吧,在他心里,对这个儿子,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
也许可以让宛玉劝动沐风,这样一来,他们两家的关系,说不定还能有转机,那四皇子再也不能挑拨他们从中谋利了。
此事了结之后,就可怜轻松地离开了,莫回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终于可以脱离这些烦琐的俗事了。
风离情那边留封书信就可以了,三年之后,他会回到京城,结束他们之间有名无实的婚姻,让双方都恢复自由。她这样跟着自己,难免会惹祸上身,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自己,都不是一件好事。
怀州城外
段子墨一人迎风站在旷野里,默然看着天空,心里空荡荡的。自从欣儿离开自己以来,总觉得像是没了依靠,就像旷野里的风,找不到自己的根。
派出去的人走了几天,依然没有任何消息,看来这次的任务又失败了。自从有了江莫回,自己总是面临着失败的阴影,无论是爱情,还是在权利的争夺中。
右手一摆,一道黑影瞬间来到跟前。对他耳语了几句,子墨喃喃自语:“江莫回,看我们到底谁笑到最后?我们就看看,在她的心里,到底是你重要,还是我重要?”
欣儿最近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想到子墨,心里慌慌的。坐在莫回的房顶上,俯视整个李府,警惕地看着暗处。
一道黑影慢慢地向莫回房间摸去,欣儿看着那黑影,嘴角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想在我的眼皮底下动手,你还不够资格!跃下房顶,手拿宝剑,慢慢向黑影靠近。
像是感觉到了欣儿的靠近一样,黑影突然转过身,向黑暗中跑去。
欣儿想都没想,提气向外追去。
房内的莫回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然觉得身后有道视线阴狠地盯着自己,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向后倾,一道刺眼的光线向自己袭来。
躲过一击,身形卜定,冰冷的宝剑带着寒意又刺向他。莫回险险地旋身躲开,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迎向来人的第三次进攻。只觉虎口一震,剑险些从手中脱落,手腕略一用力,软剑蛇一样缠上对方的宝剑。莫回稳住身形,借着摇曳的烛光,看向来人。“四皇子!?”
段子墨看着莫回的软剑,怒气大炽,“她居然把这剑给了你?”
莫回一愣,看了看手中的软剑,这是欣儿给他做防身之用的,“你认识这把剑?”
“认识?哼!”子墨一脸的受伤,“这是我亲自命人打造的,又岂会不认识?”
“哦?”莫回右手稍一用力,剑像是有了灵性一般,又回到他的腰上。“那这么说,四皇子今天来是问我要剑?还是为了要我的命?”
“哼!江莫回,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好好谈谈吗?”
“我们?”莫回轻笑,“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莫回脸微微一沉,丝毫不畏惧。
段子墨的眼中充满赞赏,临危不惧,还真让人佩服。“这个对我来说无所谓。我要跟你谈的是欣儿!”
“欣儿?”莫回轻蹙眉头,“和欣儿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会知道欣儿?”
“哼!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把欣儿还给我?”段子墨不屑地看着莫回,“她是我的女人!”
莫回心中有些震动,脸上却不动声色。“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这大半夜的,四皇子来找我要人,还以这样的态度,如果是你,你会愿意把自己在意的人随意让出?”
“那这么说,你是不肯把她还给我了?”段子墨脸上杀意尽显。
“她是她自己的,我没有这个权利。如果你是真心对她的话,最好去问她自己。不过在此之前,四皇子是不是先向我解释一下,当初她为什么会身陷险境,几乎香消玉殒?”莫回两眼逼视着段子墨,言语之中带着不满。
“什么?”段子墨惊得几乎跳起来,“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谁伤了他?”子墨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的光,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莫回背着双手,神情平淡,“他已经得到他应有的下场。”
“那好。”子墨咬牙,“算我欠你的,但今天,你非死不可。”话音未落,剑已刺向莫回。
莫回吃力地避开,再次取出软剑,“我不管你和欣儿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真的非要兵戎相见吗?”
“我们已经别无选择,江莫回,你就受死吧。”
“那你就试试看吧。”莫回用剑指着段子墨,稳住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尽量平和下来。
软剑虽软,但在莫回手中却运用自如。虽然只学了几年的击剑,但莫回也能支撑个一时半会儿。时间一长,就占不了什么便宜。
段子墨的功夫远在莫回之上,几个回合下来,他占尽先风。看准莫回一个漏洞,一剑刺去,正中莫回的左肩。
莫回吃痛,身形一闪,几乎跌倒。咬牙撑住身体,莫回提起软剑,抵挡住段子墨又一轮的进攻。
“江莫回,你还是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段子墨张狂地笑道,“看来,我是高估了你。”
“这话说得太早了点儿。”莫回脸上混合着汗水和血,甚是狼狈。
段子墨纵身一跃,只见一阵红光随着剑飞出。段子墨落在地上,气定神闲地看着莫回,“这次,你输定了!”
莫回的前襟被剑划开,血水顺着衣服往下流。脸色苍白,越来越无力。看来今天真要命丧于此了,莫回嘲弄地笑了笑,多活了这么久,老天已经待自己不薄了。只是,段子墨与欣儿的缘分,也到了头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死了,至少不能死在段子墨的手里。莫回擦干脸上的血迹,一只手按住小腹,莫回重又提起软剑,“段子墨,你杀不了我,最起码现在杀不了我。”
段子墨眼光流转,心中对莫回也多了几分钦佩。心中有那么一丝的动摇,可是想到只要他活着,欣儿就永远都不会回到自己身边,黑眸中的杀气大涨。
段子墨脚尖微一用力,身体向上跃起,一个旋转,人剑一体,向莫回飞去。
莫回侧身后退两步,躲开这致命的一击,反手用软剑缠住他的一只脚。
段子墨冷冷一笑,以剑支地,一脚向莫回面部踢去。
莫回只得放开段子墨的脚,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后倒退了几步,刚站稳身子,段子墨的剑就刺来了。只觉寒光扑来,认命地闭上眼睛。剧烈地疼痛过后,莫回诧异地睁开眼睛,段子墨正呆呆地盯着他的前胸,手里的剑也掉落到地上。莫回低下头,前胸被段子墨的剑挑开,露出一片美好。
“你……你是……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