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留玉稍稍称意了些:“就算你没旁的意思,难道敢说他还没有生出半分心思?”他想了想,又喃喃自语:“我得把你看得牢些,免得被人拐跑了。”
杜薇沉默着不言语,宫留玉轻抬了抬她的下巴,问道:“你就因着这个才要离开我?你心里有我的对不对,你是怕带累了我?”
杜薇喉头一哽,似乎又涌上些泪意:“这自然是原因之一,还有就是……”她迷蒙着眼,急急地望着他,两只手不由得攀上他的衣袖:“我怕您厌弃了我,我这一生总是被人嫌弃的多,被人喜欢的少,若是您也嫌恶我欺负我不喜欢我,那我该怎么办?还不如自己早早地离去,至少自己心里还能想想,至少您是喜欢我的,是我自己离开的,不是您怕被我带累让我走的。”
她觉出自己的失态,慢慢地笑了笑,撩开了手道:“如今话都说开了,还是交由您来做决定吧。”她垂头想了想,睫毛交错起来,神色有些凄迷:“我不光出身麻烦呢,就连以后也麻烦得很,张上师说我命里带煞,天生就是害人的命格。”她靠着枕头把张清绝的话跟他叙说了一遍,疲惫地仰着头,等待宣判一般:“您决定吧,要走便走,我绝不纠缠就是了。”
宫留玉一直静静听着,眼中带了些爱怜,听她说完才一把把人揽到怀里:“你人都是我的了,还想跑到哪里去?”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那****说蜀地有地动我就起了疑心,后来特意取了你的生辰八字去问张天师,他跟我说你早就该死了,可你就活生生地在我眼前,难道是鬼不成?”
杜薇一惊,抬起眼皮苦笑道:“是啊,我就是鬼,您怕不怕?”
宫留玉一哂;“我当时便想着你跟我是一样的境况,是不是都重活了一回?”他见杜薇迟疑着点头,便凑过去跟她脸贴着脸:“若你是鬼,那我不也是了?”
他揽着她的腰,低声道:“你是人,我也是人;你是鬼,我也是鬼;咱们是一样的人,在这世上没有比咱们更亲密的了,你又怕什么呢?”
杜薇涩然地摇头道:“不一样的,你有大好的前程,我这身份……就是个拖累,如今你正当势头,难道还要来连累你不成?”她越想越觉得惶惶:“现在是花好月圆,你自然觉得千好万好,等以后一旦事发,你被我拖累苦了的时候,还会这样想吗?”
宫留玉道:“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呢?”他摇头道:“你知道我是从不信命格一说的,我小时候也被人骂作妖孽灾星,不也照样活的风光招摇,倒是当初那些说我的人都不知道在那个乱坟堆儿里躺着了。”
杜薇捧着他的脸道:“您是认真的吗?”
宫留玉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好笑,嘴唇轻轻啄了啄她的手心,才缓缓笑道:“再没有更认真的了。”
杜薇有些发怔,一时没了言语,他趁机靠近她,柔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身上现在还疼吗?”
杜薇脸色红了红,犹豫了半晌,才缓缓点头。
宫留玉一翻身下了床:“我去命人给你拿膏子来。”
膏子?那可是外敷用的,至于敷在什么地方,想想就脸红,她正要把人叫住,就听门外有人来报“殿下,您昨儿夜里带来的公子现在要求见呢!”
张清绝在山上的小居里,张天师正一脸恚怒地对着他道:“照说你这个年纪,别说娘子了,孩子都有了好几个,你还一直拖着不娶亲,是跟你老子我作对不成?!”他为自家儿子的亲事儿烦恼了好几年,一身修为也被抛到九重天外去了。
张清绝尴尬道:“父亲,不是我有意拖延,实在是无意于此啊。”
张天师怒道:“什么无意!咱们道家又不是佛家,又不逼着你一辈子不近女色,难道你还一辈子不娶妻不成?”
道家确实不忌讳这个,而且张家是国师一脉,又有正经爵位,就更不必把自己当寻常出家人看待了,别的不说,就说张天师自己,不光娶了正妻,就连妾室都纳了不少。
可任由他怎么说,张清绝都淡然着一张脸,张天师说的口干舌燥,一甩袖负气离去了。
张清绝叹了口气,脑海里满是父亲要娶妻的灌输,被震得嗡嗡作响,突然摁着额头的手一顿,脑子里浮现出杜薇的面容来了。
他身子静止了半晌,心里有些别的心思,鬼使神差地开始卜算起姻缘来,可等他对姻缘之事并不擅长,算了半晌才算出结果来,纸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大字——‘无缘’。
他心里有些沮丧,不死心地伸手又算了几回,发现不管怎么算都是那个结果,不由得长出了口气,站起身蹙眉不语。
他一转眼又想到杜薇和宫留玉,心里有些犹豫,还是重头给这二人算了一遍姻缘,等出了结果时,他手里捧着卦纸无言,面色露出恍然之色,立时就想跑出院子告诉杜薇,但脚步迈出一半,忽然又定在了原处,面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坐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