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您只要将玉簪交予朕便是。”闵宇凡坚持道。
邵辰冰默叹。她伸手,从腰间微颤着取出那支跟随自己许久的玉簪。递给对方的那一刻,她轻触到了闵宇凡的手心。那只捧过白雪的手心此刻已然冰透,好似也在微颤着一般。
“谢谢!”闵宇凡笑着起身,随即迈步欲走。却被一直安静立于一旁的季殊然拦住。闵宇凡睇了他一眼,道:“怎么,想与朕过招?”
季殊然扬唇笑起,讽刺,“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可让陛下如此自信地来去。难道您就不怕被战火轰得粉身碎骨?”
闻言,闵宇凡倒有些稀奇开来,“城下皆是青城与南国之人,朕怕什么?”
季殊然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见闵宇凡转过了身去,自顾自说道:“想拿下朕或是囚禁朕是没用的。城下有朕的军队,不远处援军或许也已凯旋。城主若是想与朕较量切磋,朕倒是不介意花些时间与精力与您耗一回。只是,此刻的青城应是会吃不消了吧?”
季殊然微怔。待他回神时,闵宇凡也已走出几步之远。
“随他去吧!”邵辰冰唤住正欲追去的季殊然,叹道。
季殊然转身,望向那名搂着闵宇轩的妇人,问道:“你是宇轩的母亲?”
邵辰冰点头,“想听我的故事么?”
季殊然一声不吭地站着。
“殊然,在我离开后,麻烦你把这个故事讲给宇轩听吧!”邵辰冰紧了紧怀中的男子,恳切地道。
季殊然笑了笑,“您为什么不自己亲口与他说?”
邵辰冰苦笑,“当你听完这个故事后便会清楚了。”
这么个故事,叫她如何在她的孩子面前提起?告诉他,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他娘亲造的孽?或者,祈求他,让他原谅她以前所犯的全部过错?
痴人说梦也不过如此吧!
就让他恨着她吧!这样总好过悠悠然然地无尽想念……
季殊然接手闵宇轩,看着邵辰冰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风雪中。他望了闵宇轩一眼,苦涩一笑,“这么个故事,教我怎么告诉王爷您啊!”
大风肆虐,雪片狂飘,白茫茫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死寂。
闵宇轩依旧沉沉睡着,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但很平静,平静到好似真的不打算醒来了……
只是,季殊然终究没有发现。闵宇轩的眼角,其实有晶莹幽幽划过。瞬时,便被成片的雪花同化而去,消失在了茫茫旷野里。
意识强烈之人,即使昏死,仍是有知觉的。
在冰天雪地里,母亲的怀抱,有着教人沉溺的极致温暖。但是,母亲的话,他也听到了。奇异的,闵宇轩的心竟没了半点波动,镇定地犹如它已枯死一般。
那一刻,他真的极端想睁眼望一望许久未见的母亲,他只是想问一句,只想问一句,“娘亲,您是爱过轩儿的,是么?”
不然,您为何要哭?
不然,您抱着我的双手为何会轻颤?
不然,您为何到死都不肯等轩儿醒来看轩儿一眼?
您应是在害怕吧?害怕面对轩儿的怨念?害怕轩儿对你的否定?
可是,若是您愿意等轩儿醒来,轩儿会慢慢告诉您,那个叫闵宇轩的王爷,其实,他早已麻木,他似乎再也无法去感知那被世人称为‘痛’的情感了……
有个女子,她曾在轩儿的耳边提起过,她说,‘如果你没找到可以守护自己的人,还是不要那么勇敢的褪去这身襁褓吧!’
呵!若找到了,褪去了,到最后,又失去了,那该怎么办呢?
谁能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呢?
他已不打算再去想念了,真的太累了,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有些不受控制,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太虚无了……
小羽……
笙筱……
你到底在哪里?
你能不能出来告诉我,若是他醒来,余下的路,他该如何走下去?
上天到底是垂恋了那位一直寻寻觅觅的惑人男子。
当闵宇凡带着他的一小支精英人马停驻在那道海市蜃楼前时,无人能与他感同深受那份许久未兴起过的欣喜若狂。
这个地方,飘飘渺渺,素素静静,从外观之,其实也只是一座宫殿,一座较平常宫殿华丽几分的宫殿而已。对见过世面的闵宇凡来说,这个地方若不是藏了那旷世奇说,他对其是压根不屑一顾的。
当闵宇凡颤悠悠地用玉簪开启早已生锈的大门时,轰然一声巨响间,让闵宇凡与众人都始料不及的事发生了——
这座恢宏的宫殿,在大家的注视之下,竟就那么生生坍塌了,未给任何预兆的坍塌了。仿佛,它只是在等待玉簪的出现,等待玉簪与之相遇的一刻,然后,它便安心地融入了漫地的白雪之间。
没有尘烟,甚至没有任何声响,那美轮美奂的宫殿就那么在众人的跟前毁灭了……
“陛下,您没事吧?”有侍卫上前。若不是退开的动作极快,他们的陛下应是早已深埋废墟了吧!
闵宇凡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