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通红的晴儿扶着柱子缓缓的站起身,用袖口狠狠地擦了擦眼角。用尽全身力气的把娘亲的身子摆好,把垂下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胸前,看着安然沉睡的娘亲倔强的说道:“娘亲放心,晴儿已经长大了,晴儿以后会照顾自己和爹爹的。晴儿现在要离开一小会,马上就回来。”
然后飞快的穿过梅林,像月院的方向跑去。正在院中嬉戏打闹的四人看着不远处眼圈通红,急冲冲地向自己院子中跑过来的大小姐,心中咯噔一下,喧闹的院子瞬间沉寂下来,只听见大小姐犹带着哭腔说道:“娘亲走了,在梅林,我一个人不行,春儿,夏儿,秋儿,你们三儿和我一起去凉亭把娘亲背回屋里。冬儿去通知天伯让他过来一趟,我有事问他。”
晴儿带着三人回到凉亭,将苏婧诗背会了屋中,慢慢的放在了床上。春儿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冲着站在床边一动不动晴儿说道:“小姐,寿衣,夫人生前曾差我和夏儿备着了。我这就是拿,咱们先给夫人擦干净身子,把寿衣换上吧。”
“去拿吧。”
晴儿看着手里那份刚刚从枕头下拿到的信封。苦笑道:“娘亲,您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为什么要瞒着晴儿,瞒着爹爹,为什么还要让爹爹走。”
天伯跟着冬儿进到屋内,看着床前站着的大小姐,心疼的哽咽道:“夫人后事,就交给老奴来办。小姐就放心吧。以后这两天还有很多地方得小姐亲自上阵。大小姐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晴儿隔了片刻抬起头道:“天伯放心,您说的我都明白,爹爹回来之前,我会做好我应做的,您放心吧。”
这时春儿拿着寿衣从门外走来,天伯道:“老奴这就先下去准备去了。有什么事老奴会派人提前来通知大小姐。”
晴儿道:“嗯,您多费心。”
晴儿五人小心翼翼的为苏婧诗穿戴好了寿衣。
晴儿道:“你们都先下去吧,看看天伯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我,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待会。”
恢宏,质朴务必的大殿中,墨清羽端坐在古朴繁琐的雕花大案后不紧不慢的处理着面前的一封封奏折。只见一红衣老太监脚步飞快的行至殿内,停在墨清羽的身侧,声音颤颤巍巍中带点急切:“陛下,刚从宫外传来的消息,说是,说是……”
:“有事说事,别老吞吞吐吐的惹人烦。”
“定远大将军的夫人今上午去了。”
主位上的男子眉毛微皱,抬起头道:“消息属实。”
“属实,奴才想着定远大将军府算上将军在内就三位主子,如今大将军不在,夫人又去了,就剩下了年仅八岁的大小姐,奴才想着是否着内务府派人去帮着料理料理将军夫人的后事。”
“你一会马上去内务府选几个得力的人带去将军府,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办,别出什么纰漏。你传我口谕给兵部就说:把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定远大将军,让他即刻回朝。还有,你去库房把朕的那颗能保尸身不腐的夜明珠拿来,给将军府送去。赶紧去。”
“奴才告退”
男子望着殿外的天空喃喃道:“顾焱,你可要挺住啊。”
红衣老太监带着内务府的一行人抵达将军府门口时,天伯正在院中给一小厮吩咐差事。一看门口来人,赶忙俯身向行礼道:“见过方公公。。”
方公公摆了摆手道:“天伯,这个时候就不必与我多礼了,咱家有正事要见大小姐。快先带我过去”边说着边朝府里走去:。
待行至院中方公公朝着身后内务府一行人说道:“你们先在这里侯着。”朝天伯做了个请的手势。
转眼间,已走到月院门前。天伯朝院子里喊到:“大小姐,大小姐,方公公来了。”
晴儿稍稍整理了下衣服,迎着屋外方公公的方向走去,低身行礼道:“见过方公公。”
方公公赶忙扶起晴儿道:“大小姐快请起,快请起,真是折煞老奴了,大将军和陛下手足情深,该是奴才给大小姐请安才是。大小姐,您节哀顺变吧。千万得顾着自己的身子。”
方公公接着道:“皇上念着大小姐,一收到消息,就吩咐咱家带人来府里帮忙。皇上已经着兵部急召定远大将军回京,估摸着夫人出殡之前将军应该能赶回来。皇上还让咱家带来了这颗夜明珠,能保尸身不腐,小姐赶紧拿着给夫人用上,咱家这话也说完了,就不进屋了。”
晴儿道:“辛苦方公公了,您进宫的时候代我向皇伯伯问好。晴儿想皇伯伯了。”
方公公道:“大小姐放心,您的话奴才一定帮您带到,皇上听了准儿高兴。奴才这就先走了。”
晴儿朝着天伯说道:“天伯,帮我招待好方总管。”
“大小姐放心吧。”
晴儿朝着方公公说到“方总管,您在府里有事直接问天伯,府里的事最数他清楚。”
方公公微微点了点头。就和天伯一起出了院子。方公公对天伯道:“这段日子就多叨扰贵府了,咱家带的这些个内务府的人,在宫里都是专司丧礼事宜的太监。咱们待会把所有人集中起来,做一下分工,天伯认为如何?。”
天伯俯身道:“一切都听方公公的,您有什么事您随时吩咐我。”
方公公赶忙扶起天伯,说道:“咱家在宫里也曾听皇上说起过,天伯自将军年幼之时起就一直侍候将军左右。将军府里上上下下都尊称您一声天伯。天伯以后别说什么吩咐不吩咐的话了。咱们同心协力,把夫人的后事办好。”
次日清晨,断断续续下了三两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银白色的,阳光下白的都有些晃眼睛。屋内的床单、门窗挂帘、椅套垫等也都全部换上了白布。晴儿从来没有想到白色有一天会让她如此厌恶,一路上她看到的每一样东西都好像龇牙咧嘴的向她叫嚣着娘亲走了的事实。晴儿着一身粗白色孝袍一步一步向前院走去,喊住了从身边经过的一名小厮说道:“你去叫天伯和方总管来正堂一趟,就说我有事同他们商量,去吧。”
晴儿站在正堂的门口,看着主位上空荡荡的两把椅子,仿佛看到了昔日与爹爹,娘亲嬉戏玩耍的场景,脚下如生了跟一般,难以再向前跨进一步,生怕打扰了他们。突兀的,方总管,天伯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声接一声无情的把晴儿拉回到了现实。只有两把空荡荡的椅子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晴儿觉得心里好难受。仰头看着天空喃喃的说道:“娘亲,晴儿好想哭。晴儿快要撑不住了,爹爹,你在哪?”
晴儿迅速收拾好自己情绪,转身对身后不远处的方公公和天伯说道:“方公公,天伯,咱们进屋吧,我有点事想与你们商量。”
待三人各自在屋内坐下,晴儿开口道:“今天娘亲入棺,我想着咱们棺就先别钉上了。等爹爹回来见上一面再钉吧。娘亲对于自己的病情瞒了我,也瞒了爹爹,爹爹这次临走之前还说我们以后就能永远在一起。过几天爹爹回来,如果只留一个冰冷冷的棺材给他,我怕爹爹承受不住。”
方公公道:“这事虽然不合规矩,倒也在情理之中,夫人和将军鹣鲽情深,咱家即使在宫中也早有耳闻。这些年梁国虎视眈眈,全仰赖有将军在南大营坐阵。夫人瞒着不说估计也是有这些顾虑。如今北辰初定,日渐繁盛,将军终于可以回京了,夫人却……。造化弄人啊。这件事就按大小姐说的办吧。”
府中的丧事在方公公的操持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山在雾里,雾起山中,影影绰绰,如人间仙境。辰月山庄就坐落于这里一处群山环绕的谷底之中。山庄西侧有一莲池,莲池中央设有凉亭,莲花掩映间,悬挂在凉亭四周的白纱迎风而舞。凉亭中布置着一方卧榻,一方矮几,几个蒲团。卧榻上的萧宁芷一身素色襦裙,一抹湖蓝色莲花纹饰的抱腰更显其腰身不盈一握。一只骨节分明未染蔻丹的手轻支着脑袋侧卧在榻,齐腰的三千墨发轻挽,几缕俏皮的发丝垂至脸侧,轻轻的迎风而动。眼眸微抬,朱唇轻启,声音似远山似寒潭,悠远而又清冽,不怒自威。对面前站着的的苏婉说道:“刚收到四海楼传来的消息,婧诗已于昨天上午去了,虽说当年她做错了些事,倒也算是个重情的人。而且这些年你尽心尽力培养知离,将他培养的不错,算起来倒也未给庄里造成什么损失。今天早些时候我已安排下去,日后由知离来接替你的位置,成为新一任的月使。你随他一起进京,助他掌管四海楼。婧诗自幼跟你,我知你待她感情深厚,她那个孩子今年也有八岁大了,你若想看顾着也无妨,但别耽误了正事。这两天我会差人打造一副水晶棺,你和知离顺道带去,那墨清羽手里有一颗可保尸身不腐的夜明珠呢”
苏婉俯身说道:“谢庄主体恤,庄主交代的事,属下一定办好。只是知离这回也进京吗?”
萧宁芷说道:“他自己有分寸。但是那大将军近两日应该会回京,四海楼传来消息说有人想要他的命,你派人盯着点,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去吧”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