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杰克正坐在河边靠着一棵椰藤枣树打瞌睡,水声悠悠,蓝胸鸬鹚亭亭的立在水面上想逮条鱼吃。这太阳神河用强大的水力滋养了整个巴纳班,带来肥鱼,带来生命之水,带来了沃土……还有巴纳班人对自然的无限崇敬。
芦苇晃动,有东西靠近了。哦,是那群镇民,他们合力抬过来一只箱子然后放在地上,好几个小伙子都累趴了。
“大人,请您收下我们的一点薄礼。”老头取出钥匙插进锁孔,“我们大伙一起攒了一些财宝……”
箱子一打开,一大堆金银制品重见天日。粗粗一看,足有数十根金条,首饰项链什么更是数不胜数,里面的铜币成堆码放,玛瑙玉石比他的拳头都大……
卡里杰克打了个哈欠,伸手往里扒拉两下,突然拽出一枚镀金发夹。他本来无神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太阳下的发夹反射着金光,晃得他心神不宁。
“你们从哪搞到这个的?!”卡里杰克严厉的说,“这东西是我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本来有五枚!”
卡里杰克当时请了专业的工匠打造了这几枚发夹,不可能出现一模一样的。老头忙连连摆手说:“大人!您别生气!我们没有伤害过女孩……”
“你给我讲明白。”卡里杰克的眼睛急得竖了起来,“我不想听到一句假话!”
……
卡里杰克听完后皱着眉头靠在树上,摆摆手让镇民离开。镇民们刚刚一转身,卡里杰克就把他们叫住指着宝箱说:“抬走,我已经得到报酬了。”
“可是……”
卡里杰克苦笑着强调:“抬走!你见过哪个要远行的巴纳班人扛着一箱子财宝的?这不是诚心想累死自己的坐骑吗?”
老头无言,他挥挥手,让人们把财物带回去,然后向卡里杰克鞠了一躬,走了。
他终于可以安静的休息一会了。听听这些虫鸣,听听这些鸟叫,大自然是多么的——
“喂。”班藤把脑袋从河里探出来,“我在洗澡诶,你刚刚就不能先打发他们走嘛……”
“就不。”卡里杰克背对着她说,“你和我之间,我们必须决出胜负,我到要看看是你先被损死还是我先被坑死。”
班藤翻了个白眼把嘴埋进水里吐了一串泡泡,然后转移话题:“我听见他们说的了。”
“嗯。”
班藤做了个深呼吸:“现在我来讲讲你女儿——”
“我女……!”卡里杰克激动的转过身,然后马上装作什么样没看见又转回去,“我女儿她到底怎么了?”
“告诉你当然没问题~”班藤笑了,“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刚刚转过来看到了什么?”
“我……”卡里杰克张着嘴想了好几个答案,都觉得不妥。
“一个要挟我的女魔头。”卡里杰克最后挑了一个不怎么中听的答案。
“哈!还想着回怼我,不愧是嘴强王者卡里杰克。”班藤笑了笑,靠在了河岸边,“其实说道你女儿,你还真得谢谢我……”
“那天,我奉命去刺杀一个绿洲城的贪官,不过当我到那里时,整个绿洲城已经只剩下一堆焦黑的废墟了。我本来猜测这里是因为暴力冲突而毁灭,但是不,火焰灼烧到了地下数米深,绝对是魔焰造成的……我没仔细调查,因为任务已经完成,应该马上回去。但是废墟里传出了几声呼唤,我不太记得当时她在呼唤什么,好像是……爸爸。
我搬了根棍子撬开废墟上的巨石,是一个女孩,她被光晃得眯起了眼,可还是竭力向我呼救。那个就是你女儿吧,我把她拽出来,她马上就抱住我,很害怕的样子……她说她叫安雅·卡里杰克,恶魔摧毁了绿洲城,现在她没有家了……
她带着我去丛林里找她爸爸,结果,我们只看见一堆尸山血海还有一个已经失效的传送门,那里明显有搏斗的痕迹,我告诉她爸爸可能已经受伤离开……”
“打住打住……”卡里杰克脑袋有点晕,“也就是说,我回去绿洲城的时候安雅离我很近?”
“不要打断我……”班藤捧起一点水泼在脸上,“只能说你当时太激动没有察觉到,这怪不了任何人。”
“然后,我就带着她去了白巾军总部,也就是之前关押你的地方,我们给她食物和水,本来还想安排她去找你……不过可惜,她后来自己走了……”
卡里杰克挠挠头说:“刚刚那个老伯说安雅来到了雷神镇,她补给了一下就离开了,然后没过几天,沙虫就来了……那她现在究竟在哪里?东边?西边?真是难以置信,一个小孩子可以走那么远。”
卡里杰克的担心写在脸上,他不断的做深呼吸,郁闷的看着远方。安雅,你在哪?
“别多想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班藤扳着手指头数,“先去绿洲城取回样本,然后咱们分道扬镳,你去杀恶魔,我去交样本。我说句不中听的话……”
“安雅在死亡沙海中存活下来的可能性不高。”班藤说,“你也知道,最近沙虫啊,沙匪啊什么的一大堆,她一个小女孩……不说了,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对啊,”卡里杰克抱着头,“所以我要尽快找到她,以免发生意外……她是我活下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如果哪天我不在了,她可是要替我活着的。”
每一句话讲的都很认真,卡里杰克这是在说掏心窝子的话啊。也对,过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本就充满未知性,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如果有个寄托……
班藤想起了艾瑞丁。
“跟你说个事,你靠过来一点。”班藤甩了卡里杰克一脚水。卡里杰克挪了挪脚说:“有什么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有两个秘密。”班藤说,“一,我其实不叫班藤,这只是个头衔,每一届戒皇都会有这种头衔。”
卡里杰克叹了口气说:“我知道。简直悲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好好把握。”
“我叫法莉亚……”她轻轻的说,“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卡里杰克脚下升起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法莉亚,法莉亚……
法莉亚,成功刺杀超过三千人的超级刺客,人称幻影杀手,擅长任何杀人方式,巴纳班给的赏金是整整九千铜,稳坐赏金榜四姐的位置……
这个人,曾经在一次和卡里杰克的交锋中差一点点就将他杀死,而令卡里杰克忧虑的是,她在那次的冲突中甚至没有露面!
“我研究过。”卡里杰克扶额,“你是靠幻术魔法辅助刺杀的……也就是说,我之前看到的东西都是假的?!”
法莉亚开心的笑了起来,在卡里杰克听来,这笑声格外恐怖。
“没错,我没有被麻醉过,也没有被吞掉过,”法莉亚说,“我一直在边上看着你的发挥,你很出色,至少在照顾假身那方面——”
“那你现在的真身在哪里?”卡里杰克如临大敌,他干脆转身指着河中的法莉亚,“居然弄了几个分身来糊弄我,我可是拼了命想把你你救出来——”
法莉亚突然脸红,她抓起一块石头就往卡里杰克头上砸:“流氓!现在跟你讲话的是真身啊!”
……
“我突然想,”法莉亚一边绑头发一边说,“如果别人知道堂堂白银护卫偷看人家洗澡会怎么样?”
卡里杰克平静的说:“不知道。”
“你!唉。”法莉亚苦笑,“你是铁做的吗。那嘴皮子是不是设定好只能和人吵嘴哇?”
卡里杰克转移位置,他趴在窗台上边看星星边说:“得了吧,我更好奇你之前没讲的第二个秘密。”
“我爱上我弟了。”
卡里杰克差点被这句话噎死。他冲法莉亚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什么也没听见,掏心窝子时间到此结束。准备上路把。”
“等天黑把。”法莉亚看看外面的骄阳,咽了口唾沫。
“……”
很快,卡里杰克就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没人能和他这个倔驴谈条件。他变成狼人,把法莉亚抓起来丢到背后,然后像火箭一样冲了出去,他们什么行李都没有带,以超越飞马的速度迅速冲往沙漠边沿。
“诶,你能不能慢点……!”法莉亚咬着牙尽力不叫出声,“太快了……慢点!”
“怕啦?”狼人低沉而响亮的声音问道。
“哼,怕?不可~~哇!!”卡里杰克一个急转弯,她全身都悬在空中。法莉亚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
“呼,你肯定是假身”狼人说,“真正的法莉亚可高冷了。”
卡里杰克呼啦一下又加速,这下他比周围的风速还要快!
“高——冷——个——屁——啊!”
……
只是一个下午,他们就赶完了两个月的路程,法莉亚惊魂未定的从狼人背上下来,她的头发全都吹散,发带不知飞去了哪里……最夸张的是,她居然一口气从嘴里吐出了一把沙子!
“下次……”法莉亚做了个深呼吸,“下次一定先让我蒙上面巾再来,不然我嘴里的沙子能把你埋了……”
“乐观点,”卡里杰克变回人形指着不远处的一大片雨林,“至少我们到了对吧?”
法莉亚摇摇头说:“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雨林能挨着沙漠而存在,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又一次亲眼所见我可能会怀疑这里的真实性……”
卡里杰克听到这里,笑了笑。
“你大大低估了元素系魔法的力量,班藤,你是幻术系魔法专精者,不知道也很正常。这片林子里蕴含着大量土元素和水元素,形成了天然屏障保护草木不被沙尘侵扰,目前为止这是最正确的解释了。”
“不可思议……”她走向那里,“这里肯定有什么神明留下的宝物存在,不然什么东西能够放射那么多的元素能量呢,你说对吧?”
卡里杰克在丛林前驻足,说道:“可能吧,不过你还是看看你身后,那里的元素能量才是你此行的目的。”
还是入土三分的焦黑,还是毫无生机……不对,这片土地上已经长出一些植物了,尽管不少地方还留有火红的元素印记……
法莉亚用匕首凿了一块下来放进包里,终于如释重负般的出了一口气。
“我们同行的日子结束了,”她看着发呆的卡里杰克,“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
法莉亚:“其实你还是挺能打的,我觉得……你应该加入我们。”
“我不懂怎么刺杀。”
“我没让你加入圣戒帮,是白巾军,白巾军需要你。”法莉亚说,“白巾军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沙匪了,我们是三个大组织联盟在一起的起义军,你这样的战斗力会成为战斗的中坚力量。”
卡里杰克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
“多谢夸奖,但是别了,我还有任务。”卡里杰克说,“还有,你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利用我……”
等卡里杰克转身,法莉亚已经不见了。
果然是幻影,就像一条真正懂得利用他人的毒蛇。还好他是对欲望和诱惑抵抗力超凡的噬月者,不然他都不知道法莉亚会打出什么牌来糊弄自己,总之现在她的友情牌失败了,不算彻底但是没赢。
卡里杰克还在想:她到真的用了真身来和自己探险吗?如果是真身,那实际上她真的有用真身接近他吗?这就是卡里杰克讨厌幻术魔法的原因,你都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终究,不管是班藤,还是法莉亚,只不过是一个幻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