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殿中,齐王的面色恁的凝重。
楚国势强,一直虎视眈眈的看着齐国,从去年开始两国边境时常交战,虽然都是小规模的战争,但楚王野心勃勃,指不定那一日两国就会正式开战,他不得不做好万全的准备。
燕之西有强赵,此次燕国主动出使齐国意图联姻,若齐燕结盟正可免除他的后顾之忧,他不是不敢与楚国开战。
而是怕与楚国交战的时候,燕国趁势也对齐国出兵,如此齐国便是腹背受敌,以齐国一己之力怎能敌得过燕与楚两国夹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燕公主竟会死在齐国。
若他不能给燕国一个满意的答复,两国若是交战,楚国势必会趁机出兵伐齐,到时候齐国唯恐有灭国之祸。
齐王眼波深沉,他看着渺渺浮动的熏香,兀的眸光一凝。
到底是谁谋划了这一切?
说季妩谋害了燕公主,他是万万不信的。
她一个闺中女子绝没有这个胆子。
“大王,公子策在外求见。”赵信缓步上前看着齐王拱手说道。
齐王缓缓抬起头来,他目光淡淡的落在赵信身上,稍稍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让他进来。”
正好他也想见一见他。
片刻,姜策大步走了进来,他看着齐王拱手说道:“儿臣见过父王。”
齐王抬头朝姜策看去,他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淡淡的看着姜策问道:“你有何事?”
方才在皇家别苑姜策并未替季妩辩解一句话,此刻他看着齐王拱手说道:“父王,燕公主落水之时儿臣亦在皇家别苑,虽然阿禾一口咬定她亲眼看见季妩把燕公主推入湖中,以至燕公主溺水而亡,但儿臣以为季妩没有这个胆子,”她也没有杀害燕公主的动机,请父王务必派人查清此事,给燕国一个交代,也还季妩一个清白。”
齐王目不转睛的看着姜策问道:“你以为季妩是清白的?”
“是父王。”姜策未加思索说道。
“哦!”齐王尾音拉的长长的,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姜策身上。
姜策始终直视着齐王的目光。
片刻,齐王看着他出声问道:“你以为凶手会是何人?”
“儿臣不知,但绝不会是季妩。”姜策拱手说道。
“寡人知道了,你退下吧!”齐王右手微抬。
“是,儿臣告退。”姜策拱手一礼,在齐王的注视下缓缓退了出去。
他一出宣德殿,姜钰与惠夫人同时朝他看去。
姜策什么都没有说,他看着他们两人微微颔首,而后大步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春风微醺,午后的阳光格外的醉人。
出了王宫,姜策便坐上了马车。
姜策闭着眼靠在马车上,矮几上煮着茶,茶香四溢。
庞戎看着他拱手问道:“公子,是回府还是去别的地方?”
“准备一些吃的,用的,在备一身女子的衣裙随孤去一趟天牢。”姜策闭着眼睛说道。
“是。”庞戎拱手说道,他派人在街上的店铺采买了些东西之后,马车直奔天牢。
高寅还在皇家别苑。
他面无表情的饮着茶。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江陵与江风带着人从湖中上来了。
高寅抬头朝他们看去。
江陵与江风对视一眼,两个人看着高寅缓缓摇了摇头。
高寅勾唇一笑:“还是没有一点发现?”
“郎君,湖底种满了莲藕满是淤泥,便是方才湖底真有人,也不会留下一点痕迹的。”江陵看着高寅拱手说道。
在他之后江风也拱手说道:“郎君,再派人在湖底找也只是无用之功罢了,不如想想别的法子。”
高寅缓缓站了起来。
他几步来到湖边,湖光十色。
他的身影倒映在湖中,春风卷起他的衣袍。
江陵与江风定睛看着他的背影。
片刻,高寅转身说道:“走吧!”
他提步就走。
就在那个时候陆离从湖面一跃而出。
“陆离。”江陵与江风双目微睁的看着他。
高寅也转身朝陆离看去。
“阿妩呢?”陆离一上岸便出声问道。
“燕公主溺水而亡,有人看到是她推燕公主落水的,她已经被打入天牢。”江陵看着陆离说道。
陆离面色一沉,他提步就走。
高寅看着他淡淡的说道:“你救不了她。”
陆离骤然驻足,他定睛看着高寅说道:“不是她推燕公主落水的,当时我就在她左右,背后突然扫来一阵掌风将她与燕公主推了下去,我当时急着救人,只扭头朝后看了一眼,从方位判定掌风应该是从姜禾公主那里来的。”
高寅脸上波澜不显。
江陵与江风不由得双目微睁。
若是姜禾公主派人把季妩燕公主退下去的话……
在高寅的注视下,陆离接着说道:“我一入水便被人用网缠住了,想来是有人早已算计好了。”
“湖底真有人吗?为何我们在湖底搜查了许久都一无所获。”江风凝神看着陆离问道。
陆离勾唇冷冷一笑:“你们自然什么也搜查不到,湖底有一处暗道与后山的瀑布想通,可恨我晚了一步,那些人早已从后山的瀑布离开了。”
高寅双眼微眯,他嘴角微微上扬,从湖底挖一处暗道直通后山的瀑布,这可是一项大工程,便是百人日夜不停也得挖上最少十日。
可见此局早早布下。
高寅没有说话。
陆离看着他说道:“如今郎君知道真相了,可会救她?”
江陵与江风也定睛看着高寅。
这让郎君如何救季氏阿妩?
难不成让郎君把姜禾公主供出去?
此事不仅事关姜禾公主,更事关公子钰与惠夫人。
家主已经决定鼎力支持公子钰了。
此事郎君绝对不能插手。
高寅依旧没有开口。
陆离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高寅也提步离开。
马车早已备好了。
车里焚着香,矮几上煮着茶,脚下铺着厚厚的锦缎。
“郎君请用茶。”一上车江陵立刻给高寅倒了一杯热茶。
高寅接过茶饮了一口,他神色淡然。
江陵与江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江陵看着高寅拱手说道:“郎君,去年移栽到东莱别院的樱花就快要开了,郎君说今年定要去东莱赏樱花,算算日子郎君也该出发了,不如属下准备一番,我们即日便前往东莱,不知郎君是想乘车?是想乘船?”
江陵声音一落,江风便接着说道:“郎君,听闻樱花不仅可以酿酒,还可以入菜,味道都极佳,去年郎君还答应了陈家郎君陈汌邀他一起去赏花,不如邀陈家郎君一起同去,也热闹一些。”
高寅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他淡淡的扫了他们两个人一眼:“你们想方设法的想要我去东莱,到底是在怕什么?”
在他的注视下,江陵与江风缓缓垂下头去。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郎君。
两个人凝神看着高寅,江陵面色凝重的说道:“郎君,此次的事你绝对不能插手。”
他们怀疑此次的是极有可能是姜策布局,目的就是为了让高家与惠夫人和姜钰失合。
“此事我自有分寸。”高寅缓缓说道。
“郎君……”江风看着他还想说些什么。
高寅缓缓闭上了眼。
江风只好闭嘴,他与江陵脸上尽是担忧。
今日众目睽睽之下,郎君纵身跳入湖中救出季妩已然失了分寸。
纵然已经知道了真相,郎君也绝对不能插手此事了。
燕国公主已然死在齐国,凡事总有取舍,用季妩和季氏一族的性命来平息燕国的怒火,在他们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以说这是极佳的选择。
此时季家一片风平浪静。
所有人刚刚用过午饭。
今日季伯言在梅若雪的院子用的午饭,用过午饭之后,他有些乏困,梅若雪扶着他正准备去歇息。
就在那个时候吴生匆匆走了进来,他看着季伯言拱手说道:“家主,阿蔓娇娇回来了,她说有急事要见家主,此刻就在前厅候着家主。”
季伯言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梅若雪看着他笑盈盈的说道:“家主快去吧!莫要让阿蔓娇娇久等。”
说着她伸手替季伯言整理了一下衣袍。
季伯言微微颔首,他带着吴生朝前厅走去。
与此同时魏氏也接到季蔓回来的消息。
魏氏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以为季蔓又是来找季妩麻烦的。
季蔓含笑坐在前厅,阿瑶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季蔓着实有些口渴了,她一饮而尽,脸上的神色恣意的很。
这一次,季妩与整个季家在劫难逃,她心中格外的畅快。
当日,季伯言袖手旁观的看着她被徐宏带走,他对她的“厚爱”,她可是一刻都不敢忘记。
季蔓远远的便见季伯言走了过来。
她如换脸一般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父亲……”她匆忙朝季伯言走了过去,脸上尽是惊恐不安。
跨出前厅的时候,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有摔倒在地。
季伯言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季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并不愿季蔓时常回季家,以至于他话中带着明显的淡漠:“阿蔓发生什么事了?”
在季伯言的注视下,季蔓一下子哭了出来,她看着季伯言声音颤抖的说道:“父亲,大事不好了,在桃花宴上阿妩妹妹将燕公主从凉亭推了下去,以至燕公主溺水而亡,季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