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乔然也并不知道邢凯斌晚上是直接趴在办公桌上睡,后来知道以后便要求他回家睡,而且严词要他不准加班。
可是邢凯斌在听到乔然训自己的话之后,却咧着嘴对着乔然笑得很开心,同时还拍着胸脯说自己没关系,还年轻,就该多努力多加班。
他真的是很阳光,又温暖的一个人。
其实他哪里会不知道乔然想表达的点不在于这个,可他却把自己真正的关心隐藏了起来,只说留下来是为了自己的工作奋斗。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前面专门回家给乔然做饭,在乔然办公室半夜灯亮起来时他便也跟着起来,这又都是为什么?
他只是不想让乔然有压力罢了。
乔然想起之前的种种,邢凯斌的身影便像真实的一样一直在他眼前,乔然清晰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他还对着他笑,仍旧是那副阳光敦厚的模样。
乔然闭了闭眼,两行泪不禁从他的眼中冒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迈开步伐。
“阿姨,您节哀,千万不要激动,我想您儿子看到您这样肯定会担心您的。”
一旁的两位护士看着邢母,在邢母无比激动总想要冲出去找邢凯斌的时候,她们都拦了下来。
邢母现在这种状况很不好,如果让她再看到邢凯斌的尸体,那打击便又更大了,她身体根本就撑不住。
护士小姐姐只能用温柔的语言一直在安慰着邢母,想要让她坚强一些,也想要她能有所安慰。
邢母听到护士说到自己的儿子,她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当她听到说“您儿子看到您这样肯定会担心您的”这句话时,邢母突然咬住了自己的唇,颤抖着唇,却没有说话,眼泪却一滴比一滴更快速地往下掉。
一会儿之后,她突然间沙哑着嗓音开口,“对啊,我儿子会担心我,他那么孝顺…………可是,他明明说今天要回家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
邢母突然间又有些失控。
明明前两天邢凯斌还打电话说今天他要回家,可是却在她千等万等都不见人的时候一打电话才知道他不会去了,因为有工作要忙。
邢凯斌在另一个城市工作的,和邢母所在的城市,也就是他的老家离得有些远,平常只有节假日放假会回家,或是请假才回家。
邢母很久没有见到邢凯斌了,自从过年回来那一次之后,邢凯斌至今都还没来得及回家,算算时间也小半年了。
原本邢凯斌打电话说今天回家,邢母还非常高兴,但是后来邢凯斌在电话中说他还有工作没办法回来,邢母虽然很失落儿子又不能回家了,但是她也明白出门打拼,工作肯定重要,毕竟也是给别人打工,很不容易。
所以她失落归失落,但还是没有抱怨什么。
可是她现在才发现,为什么邢凯斌现在是在沂城?
他工作的城市明明是洛城,和这里也有一定的距离。
而据警察告诉她邢凯斌出车祸的时间是在几个小时前,那时候她记得算算时间她应该刚和邢凯斌通完电话不久,那时候他明明说因为要忙工作,所以才走不开身。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人却是在沂城?而且还在沂城出了这种事?
邢母从刚开始便一直处在伤心悲痛中,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现在突然讲到……
“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儿子那么乖,怎么可能骗我?”
乔然听到邢母的话,猛地握紧了双拳,两只手在不停地颤抖着。
原来,邢凯斌前两天跟他请假今天是要回家的,可是最后他却没有回家,说工作上有事情要忙。
而他今天便追到了这边,邢凯斌他,是因为自己而来的这里。
乔然突然明白了,邢凯斌肯定是看到了昨天晚上的新闻,所以他也能猜出一些什么,更何况他这段时间一直注意着自己,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而自己昨天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说他没有工作并不需要跟着他而已。
邢凯斌应该是看他匆匆离开了,又是在发生那件事情的情况下,他担心乔然,所以才会开车追到了这里。
所以…………乔然觉得自己的腿突然间有些软,他透过病房门的小窗户望进去,双手紧紧地抠住墙壁来支撑着身体不往下倒。
邢凯斌的死,全都是他造成的。
明明这么好的一个男孩……他会来这里也全都是因为对自己的担心,可是最后却因为自己而死。虽然不是乔然直接造成的,可是乔然根本就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他看着病房里面又重新静了下来,但是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的邢母,最后只能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他还是没有勇气去见眼前这位刚失去儿子的老人,他更因为这件事有他最大的责任而愧疚。
他……没脸见人,也不敢见人。
乔然在病房门口呆了很久,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才艰难地从墙角下起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医院。
乔郁沐在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委之后,她便想跑回去看看乔然,她要看着他,她担心乔然会想不开或是支撑不住。
只是她刚往回走时,人便被易惘深拦了下来。
“你干嘛拦着我,乔然她刚刚那副模样,我怕他…………”
乔郁沐看着易惘深着急地说着,她还是仍然想去陪着乔然,她怕乔然出事,说到最后,她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
易惘深面色也很沉重,他明白乔郁沐心里的担心,可是这个时候,并不合适出现在乔然面前,那样只会刺激到他。
虽然多年没有见面,但是易惘深对乔然还是很了解的,他能明白此刻乔然的心情,他一定不会想要有人看到他此刻的狼狈。
并不是因为他怕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被人看到,而是他本身心底就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而内心觉得自己没有脸见人,他无比的愧疚,至少到现在,他还仍然是这种想法和做法。
我们需要给他一定的时间,让他去慢慢地调整看开,而这个过程,只能靠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