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宋琦章一个夺命连环call。
“王文建杀人了。情谊宾馆501。我和沈以诚去堵他,你们赶紧过来!”
周有北和时宜赶紧赶过去。
偏街上的一个宾馆。发现尸体。
有人出来指认,说是附近村子里的人。
后来查了证件,是王国业那瘫痪的老婆。
时宜几乎是从车上滚下来,一路跑过去,脚滑还摔了一跤。赶到的时候,警方已经控制了局面,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
她扒开人群挤到前面去看了一眼,真的是那张合照里的女人。照片里坐着轮椅,双腿萎缩严重但是脸上挂着笑的女人。
这么快,就躺在地上,被人割了脖子上的大动脉,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一路都是血。
旁边有路人捂着自家孩子的眼睛:“囡囡,不看不看啊,看了晚上会做噩梦的。”孩子好奇,偏偏把手指掰开一条缝,想看看是什么会制造噩梦。
时宜身上全是灰,双腿一软,不受控制的跪下来,对上那个孩子的眼睛。
稚嫩的声音说:“妈妈,你看这个姐姐在哭诶。”
时宜眨了眨眼睛,摸摸脸,才发现湿了一片。刚准备站起来,一个胳膊横过来,架上她的。
她转头去看。
周有北。
周有北猝不及防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刚才到处找她的怒气下了一大半,准备好了的骂人的话这时候一句都不记得。
一把将人拉过来,虚虚的揽着她。
眼睛里已经很温柔了,说话也很温柔了:“哭什么?嗯?”
时宜感觉到自己被拥进他怀里。眼睛还在看着那边,宾馆门口,警察拿着喇叭在喊写什么,一堆人围在旁边,指指点点,毫不避讳的讨论,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也搅和在一起。
周有北用一只手蒙住她的眼睛,说:“别看了。”
他感觉到她浑身细细的颤抖。眼睫毛上沾了眼泪在他手心里,睁开又闭上。像是要刺到他心里去。
周有北拿开手,准备看看她的情况。
时宜察觉到,死死地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的回抱住他。
周有北不敢动了。
小姑娘抱他特别紧,两只手抓着他腰侧的衣服,整张脸都埋在他胸膛里。
以为她又哭了,听听,没什么声音。
过了一会儿,传来她闷闷的声音:“走吧,王文健应该还没有走远。”
他看见她抬起头,刘海儿乱糟糟的,脸上还粘着头发,眼睛是红的,身上全是灰。
时宜松开他,率先上了车。
他低头看,左胸那一块有点大的湿痕。
还是哭了,小傻子哭都没有声音的吗。
打了火,宋琦章的电话就过来了:“你们顺着民族路往北走,那孙子的行李箱已经安了哥哥的信号追踪器了。”
宋琦章和沈以诚的车在前面,周有北加了速度追上去。
堵住王文建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
时宜一路上都在找王文健,眼睛都看直了。
三辆车,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周有北看时宜解了安全带,刚准备落下中控锁。
晚了,时宜已经下去了。
周有北赶紧开车门跟上去。
他根本拉不住她,时宜走得很快,转眼已经拉开了中间那辆车的右后侧车门,直接拎着王文建的衣服领子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然后砰的一声摔上车门。
气氛一下子很紧张,宋琦章用短信报了警。
时宜捏紧了拳头,一拳冲着王文建的脸打上去。王文建脚下被绊了下,直接摔在地上,时宜压在他腿上一圈接一拳的揍他。
王文建胳膊最开始就被时宜扭伤了,手上使不出力气,只能用脚不停的蹬。时宜拉他起来,等他站直,卯足了力气一脚踹过去。
王文建又被踹到地上,脑袋磕破,流了一点血。
他不死心,朝着车子的方向吼了一句:“西姐!”
周宁西降下窗子,对上周有北微微眯着的眼睛。笑了笑,点了根烟。没有要下车帮忙的意思。
时宜把人按在车子后备箱上:“你他妈还有没有良心?!知道为什么这么窝囊连一个女的都打不过吗?就是你爸妈惯着你,什么都惯着你,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一条狗!狗!”
王文建舔了舔嘴角的血,时宜凑近:“这么点血就不行了?害怕了?跪着求着别人来救你了?你知道你妈死的时候留了多少血吗?从五楼把人拖下来,一路都是血!你怎么下得去手啊!?她是你妈!”
王文建也被吼烦了:“我知道她是我妈!我比你清楚!你懂什么,这样的妈,还不如没有!!!”
时宜笑:“一万块钱,就一万块钱,你就下了手,然后上了这辆车。你知道这辆车上坐着的都是谁吗?你知道那一万块钱是怎么来的吗!”
王文建泄了气,不再说话。周有北盯着周宁西,她还是那样子,抽着烟,仿佛这件事情与她无关。察觉到周有北的目光,她对上主驾驶上江东的目光,轻轻的吩咐了一句:“把车子里他的东西都拿出来,我们该走了。”
江东看着她,动了动嘴,最后什么都没说。还下了车,把后备箱里王文建的行李拿出来就扔在地上。
警车的声音传来,江东一脚油门,绕过了宋琦章的车。
时宜最后看了一眼王文建:“你就是个畜牲,你爸妈养了你二十多年。”
后来的事情就是警方和宋琦章在沟通。上车的时候,周有北看了时宜一眼。
她偏着头往窗外看。
手垂下来,上面有血。
有王文建的,也有她自己的。
他开了车,栽了沈以诚跟他们一起回去。
时宜一路上都在反省,她冲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要连滚带爬的冲下去,为什么看到尸体会哭,然后腿就软了,真的是直直的跪下去。周有北抱了她,她还在哭。
不知道为什么要从车上追下来,一句话不说把王文建拉下来揍一顿。不知道说那些话的时候,为什么心里会比他还难受。
她拍拍脸,才发现手上都破皮了,王文建的衣服拉链蹭的。
转过头去,对周有北伸出手:“手机。”
周有北递过去:“密码1739。”
沈以诚坐在后座,偷偷看着他们,也不敢出声。
时宜鼓捣了一阵,把手机还给周有北:“刚在他们车后边顺手装了监听装置和卫星定位。还是那天在你房间里你给我的。连在你手机上了。”
周有北腾出一只手来接过手机,不经意碰到她的手,冰凉。
下车的时候沈以诚才敢说话,很没有存在感的问了时宜一句:“你……手没事吧?”
时宜不动声色的把手收回去,摇摇头:“刚不小心蹭的。”
没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彭程今天没跟车队一块儿出去,老远看见周有北的车回来了,紧赶着往上凑。
周有北停好车,熄火,看他一眼:“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别去招惹她。”
彭程很想问一句关你什么事,但是目测了一下,真打起来可能够呛,只是变了脸色,没说什么。
沈以诚从后面下来,确定了旁边没有其他人:“卧槽,刚真把我吓到了,他妈的现在的女的都这么猛吗?直接把人按在地上打?宋琦章说她从小练过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今天算是服了,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人家脸都肿了,不行不行,我得消化一下……”
周有北还是那句话:“她心情不好,今天别惹她。”
沈以诚:?
心情不好?她把人家揍了一顿她还心情不好?我觉着那个被揍的心情应该更不好吧……
当然这些话他没说,没敢说,也没来得及说。
周有北拿了药水,走到隔壁。
时宜把门反锁了,他敲门,没人开。
刚准备走,门开了。
时宜洗完澡,头发还没擦,整个人热气腾腾的,像是刚出笼的包子。
看见是他,时宜松了门把手:“进来吧。”
周有北看了看她的手。洗澡的时候泡太久,破皮的地方能看见伤口。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时宜说:“刚在洗澡间里听宋琦章发过来的录音,没听见你敲门。已经给你传了一份了。”
他点点头:“把头发先吹干。”
时宜拿了吹风机插上电,站在床旁边。
她吹头发真的就是随意随心随缘,简而言之就是梳都懒得梳一下,拿到手里瞎几把吹。
周有北皱皱眉头,也没多说什么。
看她也实在是吹懒了,周有北招招手:“过来,你的手要涂点药。”
时宜放下吹风机,跑过去,坐在他面前。
“你帮我涂吗?”她看着他拿了棉签,明知故问。
“不然呢,你自己涂?”周有北看她一眼,作势把棉签递过去。
“不不不你涂你涂!”时宜赶紧把手乖乖递上去。
心里无比激动,啊啊啊啊啊,要摸到他的手了吗,那还挺值的,疼也值了。
周有北没放过她一脸窃喜的小表情:“手往哪儿凑呢?放桌子上。”
时宜???
什么鬼,那个电视剧里涂药水要放在桌子上涂的?医生都不这样了好吗,不应该是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手,一脸心疼的说吹吹就不疼了这种吗?
时宜还是不死心:“放桌子上不方便。”桌子在侧边,她扭着的确是有点难受。
周有北看了眼时宜,一脸失望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不方便啊?要不手剁下来给你涂?这样方便。”
时宜惊了,这么暴力的吗。
气得要死,啪一声把手放在桌子上,不去看周有北。
老子就他妈服了你,一天天的都是什么鬼操作,谁能看上你他妈就是眼瞎了。
周有北憋着笑,低头认真涂药。
伤口比他想象的还要稍微严重一点。
还是用纱布缠着吧,起码保暖,不然这个温度,在外边吹一天回来保准得发炎。
周有北动作很轻,时宜还是很没出息的悄悄回头看他。
他侧着头,能看见喉结。时宜吞了吞口水。
她这个年纪,对男性身体的好奇程度丝毫不亚于周有北这种老司机。
周有北抬头,正好看见小姑娘傻傻的盯着他的喉结。
操。
眼神还能再直白一点吗。
饶是他也有点尴尬,干咳了一声,手下动作加重,准备用痛觉刺激一下她,回回魂儿。
棉签沾了药水按在伤口处,时宜动都没动。
周有北问她:“疼吗?”这丫头莫不是傻了,他明明下了力气的。
时宜看他的喉结上下滑了一下,感觉鼻子里热烘烘的。
“不疼。”
周有北包好纱布,冷哼了声,色欲还能止疼也真是没谁了。
时宜这时候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已经感觉到鼻子里有东西要流下来了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还没收好东西,时宜就把他往外推:“出去出去!!!”
周有北被推到门外,有点懵逼,凑近了看,时宜死死捂着自己的鼻子。
然后他看到,有鲜红色的液体,从她手指的缝隙里渗出来。
时宜愣了一下,砰的一声关上门。
周有北站在门口气蒙了。
所以,她是,看他的喉结,愣生生把自己整成这个死样子吗。
他怎么有一种被人嫖了的感觉。
出了他妈的鬼,他居然心情还有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