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蔚文
廊桥为艳遇提供了最成功的版本。
艳遇,一个多么具有魅惑的词语:它是乏味道路上乍然开放的一朵大花,香气芬芳;它是饥饿时忽然伸到鼻子跟前冒着热气的佳肴。沉睡的感官一下被唤醒,啊,繁冗的生活是多么渴望一场艳遇!
最好在一个人的旅途,华丽的酒店咖啡厅或者肮脏的不提供洗澡水的小旅馆,都无所谓,关键是艳遇对象的出现。他(她)像一束光线打进幽暗的屋子,一下刺痛了你的眼睛。它使你相信生活原来真的有奇迹。
这个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切入你生命的人,成就了你的一段艳遇。
你们对于彼此,都既无过去又无未来。在时光的铁轨上你们只是碰巧交汇的一点。短暂的,饱满的,热烈的一瞬,手便被气流冲开。
一位朋友,在北上的火车认识一位女人。就像磷纸被擦燃,顿时有炙热的火焰升起。他们抓紧每一分钟交谈,恨不能肝胆相照,把一生倾尽。每一分钟,他们的目光都缠绕着对方。而他已有家室,所以,注定这只是段艳遇,是个加片,不会成为正剧。
相互都未留地址电话。
他们不在同一个站台下车。她到吉林一个小城中转,到站时间是凌晨三点一刻,时间八分钟。
他下车送她。寒风里,他们作此生第一次与最后一次地拥抱与亲吻,那么紧,像要把对方镶进灵魂里。泪水布满她的脸,因为绝望,因为黑暗里的惊心动魄。
这北方不知名站台的8分钟,也是一种永世。
在广西北海时,认识一个女孩。长得很美,百色来的,真像集中了百种颜色。
她在银滩遇见他,一个貌不起眼的四川男人。她偏偏迷上他,不能自拔。那男人却从未给她确切地址电话,形踪不定。
一天早上不到六点,她打电话来,说她和他在无人的大街跳舞跳到凌晨,然后,他们去了她的租房。醒来,他不见了。她知道,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男人真的从此再也未出现。而那晚,是她的初次。
那晚,她跟我说得最多的,她说她觉得很幸福。
——艳遇的美在于缘悭一面,尔后各自萍水。就如廊桥的那对爱人,如果他们死缠烂打下半生,结果多半不得善终。而也正是那艘叫“泰坦尼克”的大船的沉没,才托举起了一段永恒爱情。
艳遇是一场飞来的盛宴,是放纵地暴饮暴食,最好的消食方式不是相对而坐,而是各自跑路。如果你总捧着沉甸甸的胃,那些食物便会成为肠胃的累赘。而如果及时消化,那些美味会成为心动的回忆。
乏味的生活易让人饥饿,艳遇易让人伤食。
一辈子未伤过食的人,虽然肠胃无碍,但有时,或许真的有些单调,有些郁闷?尤其对于回忆。而艳遇不断,常伤食过甚的人,可能逐渐地,肠胃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