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不在乎生死，那今天在碧水城，为何一见到我，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陈法玄没有回答他前一句的问话，倒抓住了他的后一句。
“哈哈。”这回张青山倒是一改之前的阴冷的笑，笑得很有些爽朗，“你总不能让一个垂死之人在面对死神的时候，还微笑着说：‘欢迎你的光临吧’。”黑虎、刀疤脸更确认了之前的想法。
“可我并不是死神。”陈法玄虽然说自己不是死神，但是他的话语里却如同死神一样冰冷，倒是和他的表情颇为相恰。
“但你却决定着很多人的命运。”张青山仿佛已经预见了将要发生的一切，又或者这么多年来他都在等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也包括我。”他又补上了一句。
陈法玄没有答话，他可以听得出张青山话语里的悲凄和怆凉，虽然张青山尽量的将其隐藏，因为即便是得道的高僧，在面对生与死的时候，也不能冷静得像看待春夏秋冬更替和白天黑夜变换一样自然。
“你还没有回答我？”张青山开口了，他需要知道他想知道的东西。
“什么？”一时间，陈法玄没有收回思绪，本来他是不需要发出这一声疑问的。
“是谁告诉你，我还活着。”张青山的问话依旧平静，也许吧，他已经过了那个足以令他吃惊和冲动的年纪。
“你觉得自己做得很隐蔽吗？”没有直接回答张青山，陈法玄倒是反问了一句。
“只是知道我没死的人并不多。”特别是临死前，没人愿意将疑问带进棺材和坟墓，因为那将意味着永远得不到答案，而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也都愿意尽量满足他们的愿望。
“白玉苍是否是其中之一？”陈法玄倒没有要刻意隐瞒的意思，因为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彼此的为人。
“算是吧。”张青山感慨万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有些意味深长，叫人猜不透。
“你没想到他会出卖你吧。”陈法玄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当人自以为说中了别人心里所想的事的时候的那种心情。
“不。”张青山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也许他不是故意的，但那是事实，因为他没有必要说谎，“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保守如此之久。”
这句话倒是出乎陈法玄的意料，他无言以对，当一个胜利者跌落为一个失落者的时候，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你倒是放心我。”张青山又开口了，口气变得很是轻松，他的情感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变化。
“不，只是因为他和你一样。”陈法玄也平静而冷淡地说道。
两人自顾说着话，周围的人却如同陷入了云里雾里，他们无不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个世界上的好奇，他们有权力这么做，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未知，谁都有资格去寻求答案。
“你是来找那东西的吧。”张青山终于话锋一转，说到了重点，这也是最能吸引大家惊奇目光的东西。
“嗯。”陈法玄点了点头，倒是他，丝毫也不表现出喜悦和焦急，因为在遇见张青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如果我不说出它在哪里，你永远也找不到。”张青山很是自信，颇有点自豪的意味。
“我知道。”陈法玄承认了，这三个字他说得有些没底气，他似乎明白张青山话里的意思。
“这世界上早已没有了我所牵挂的东西了，我没有理由告诉你它在哪儿。”这是张青山自信的由来，也是陈法玄没了底气的缘由。“我知道白玉苍有他牵挂的归云庄，我却没有。”这句话代表他并不怪罪白玉苍。
“但是你知道，我来了，就绝不会空手而归。”没底气归没底气，陈法玄的话里还是充满了坚决，这才是他的本色，手里没有任何凭借，心却可达万丈高峰。
“哈哈。”张青山笑出了声，这是他第二次笑得如此爽朗和开怀，“你还是你，和我认识的一样，一点都没变。”
“你也还是你。”陈法玄没有笑，只是冷冷地说道。
“不，我变了。”张青山止住了笑，“我已经死了。”这句话说得如此平静，仿佛他真成了一具尸体。他的目光变得空洞，仿佛一个漆黑不见底的石窟，他的黑色斗篷，也成了裹尸布披挂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证明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活物。
“可你还站在这里。”陈法玄只是道出了心中所想，这个被一团黑色笼罩的身影。其实他自己在很多时候也是同样的感觉，因为他的心也死了，身体就如同行尸走肉。
“有的人，别人认为他死了，他却活着，而有的人，别人认为他活着，他却确实的死了，曾经，我是属于第一种人，现在我是属于第二种。”张青山的话有些意味深长，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跟我回去吧，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也许就连陈法玄也不能体会此刻张青山的心情。
“不，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张青山稍微抬起了头，向远方投去了一个目光，仿佛他可以看到陈法玄话语里的地方。“同样是山，我却更喜欢这里。”最后，他用一句话结束了思绪。
“我会求宫主原谅你，只要你交出她想要的东西。”张青山也听得出来，陈法玄这样说并不是有意哄他交出他想要的东西，因为他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伏魔戒？”这三个字倒是解决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话说了老半天，这三个字才是关键，关于伏魔戒，不是魔教的人都不清楚它是何物，不过从眼前情景看来，必定不是凡物。
陈法玄点了点头，其实不用说出来，相信他们两人都了然于心。
“你说的不对，我不需要她的原谅，倒是我，绝对不会原谅她。”张青山重又提起了之前的话头，他的眼睛忽然有了光芒，不过很明显，那是仇恨的光芒，真应了那句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即便只是记忆里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