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号上午十点多，李墨抵达京城。
老旧的火车站，完全没有记忆中那种澎湃大气，倒是车站外前广场上，那座世纪钟稳稳的在那里，指针“咔哒咔哒”，记录着时代的脉搏与年轮。
车站外很热闹，他才刚出来，就有不少人上前询问要不要打车住宿，然后，地道的天津卫口音不绝于耳。
想想还是蛮搞笑的，记得当年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听人说“嘛呀”“嘛呀”，总觉得这边人好奇怪，无端端就骂人。
后来才知道，这就是“什么啊”的意思，跟骂人完全没关系。
抛开这些无关的思绪，没有搭理那些询问住宿打车的人，他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报了目的地，然后开始打电话报平安。
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车费十来块钱，这时候学校大门已经开了，大二大三大四的学生已经大量返校，欢迎新生入学的横幅也打得到处都是。
接待也有，学生会安排的，是第二大三的学生，只不过他运气不太好，并没有遇上漂亮学姐过来帮忙领路。
他只是登记了一下，然后在一位脸上长满痘痘的大三学长引领下，来到距离接待处不远的宿舍楼门口。
也就这意思了，从头到尾，那学长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他也没问。
不过这样也好，原本这种事就没什么意义，就算这时候聊得再好，扭头也不会记得谁是谁，再有，他也过了那个迫切想要与人交流，迫切想要交朋友得到认同与重视的年纪。
今天八月二十八，距离学校新生正式报道的日子还有四五天，所以这个时候几乎整栋楼都是空着的，走起路来回音一阵一阵。
宿舍里面更加不用说，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要做的事情比较多，等到正式开学军训就没时间忙了，所以他也没耽搁，简单安顿过后，锁好门，离开宿舍。
来到操场边上，跟记忆中一样，这里有一溜小门面，有移动设在这里的营业点，有眼镜店，然后就是书本文具店。
但是生意都比较清淡，其中近半关着门。
大致看了看，最后他走进头上那家移动营业网点，选了个号码，又选了个比较适合打长途的套餐，顺嘴顺道：“姐，这店面都是学校的产业吧，一年租金多少钱？”
守在网点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论起来完全可以喊阿姨了，但是这边，甭管十五六岁的少女，还是五六十的女人，礼貌的话，都得叫姐。
这一点别说他才十七八岁，就算他三四十了，依然如此。
大概是看李墨顺眼，也可能是李墨选了个比较贵，一个基础消费就四五十的套餐，女人也没多想，闻言一边操作，一边笑着说道：“都是学校的，租金的话，三千左右。”
听起来似乎很便宜，其实不然。
一来这年头消费能力普遍有限，二来就算消费，除了食堂和必须要买的书籍文具，学生们很少会在学校里面消费，毕竟大学是开放的，不像高中。
再有，这些店面都太小了，一间不到二十平米，几乎干不了什么像样的生意。
尽管如此，李墨还是兴致勃勃，问道：“那姐你知道还有空着的店面吗？我看好些都关着门，是不是都没租出去？”
女人莞尔：“怎么，你不是学生么，小小年纪还准备做生意啊？”
李墨笑道：“我是学生啊，不过应该没有规定学生就不能租店面做生意吧？”
女人也没当真，笑着说道：“关着的那些有两家是书店，是专门做新生教材和一些考研资料的，等到新生一到就该开门了，剩下那些有的有人，有的没人，具体情况得去问学校。”
说完又道：“其实那些开着的，很多都是关系户，不用怎么交租金，毕竟也没什么生意，真要交租金的话，赚的那点钱还不够赔的。”
这么一说，李墨有些明白了，等办好了卡，一一知会过联系方式，便找到学校财务处。
既然来了，他索性就把报名费给交了，然后才问起那些小商铺的事情。
正好主管财务工作的副校长在，最后他来到副校长办公室。
副校长姓常名松，给人的感觉也还和气，情况一说，见他皱起眉头，李墨奇道：“怎么了校长，是学校不允许学生租商铺做生意么？”
常松苦笑：“那倒是没有，其实我个人来说还是比较愿意租给你的，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空着的商铺了啊！”
“啊？”李墨有些意外：“一间都没有了么？常校长你放心，我规规矩矩交租金的。”
常松摇头：“我相信你是有诚意的，但是真的没有了，本来有一间，前两天才被拿走了。”
李墨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不出意外，又是关系户拿走了，但他也没说破，只是说道：“如果我能说服其中一些业主退出，这样一来是不是可以租给我了？”
常松点头道：“可以。”
李墨笑了，“我希望到时候可以直接签五年，合同到期后我有续签优先权。”
常松点点头道：“这些都没问题，不过为什么是五年而不是四年呢？”
教育系统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学生，此刻的李墨让常松感觉十分意外。
李墨呵呵一笑，随口道：“五年好听啊，就算到时候毕业了，还能多给母校和后来的学弟学妹们做做贡献。”
这笔生意大概率还是赚的，如果不是想着大学毕业后回去，没准就直接签十年了，反正现在手里有钱，这买卖也亏不了。
常松也没想太多，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胡闹，摆手道：“没问题，只要你能说服一些人让出来，其它都好说。”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财务处出来，李墨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最终以一家五千的价格，成功让三家业主主动退出。
然后签约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三家店，年租金单间谈到两千，租五年，一共三万块钱，直接一次性付清。
正是这样一份果决，让常松记住了这个刚刚入学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