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宫。
望着玉玲珑离开的身影,许久后,玉簪才收回了目光。
转头,对上端水果过来的慈昕,“你也该准备准备了,过两日,哀家送你去朝勤殿。”
闻言,慈昕的手微微一抖,抬眸望着玉簪,疑惑地问:“静妃不是已经想通了么?那奴婢还有去朝勤殿的必要么?”
玉簪听后,低低一笑,伸手握住慈昕的手,“你呀!说你聪明能干的,你却又是个傻姑娘了。”
对上慈昕疑惑的双眸,玉簪笑着摇头,倒也没有生气,十分有耐性地与她说:“她不过是在快走投无路的时候,上哀家这儿来讨几分便宜罢了。”
“如今的静妃,已不是当初的静妃。若不然,从那冷宫出来,为何今日才来哀家这慈云宫?虽说都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她终究在宫外,你才在哀家的身边。”
“何况如今,她的心,早已不在玉家,怕不是巴巴地贴在了那皇帝上,与哀家就不是一条心了。你不一样,你从小在哀家身边,是哀家亲手养大的,自然是与哀家一条心的。”
“太后我……”慈昕一脸受宠若惊,“您这般,折煞奴婢了。”
“那你与哀家说,你去还是不去?”玉簪双手握住慈昕的手,问她。
对上那双浑浊的双眼,慈昕脑海中浮现出另一抹身影,“噗通”一声跪下,缓缓开口:“太后您对奴婢恩重如山,只要是太后的吩咐,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这反应,玉簪很是满意。
“呵呵呵……”玉簪抬手掩唇,眉目都笑弯了,伸手将她扶起来,“你个傻孩子,要什么刀山火海。你可是哀家手捧着长大的,怎么舍得让你死不死的?哀家要给你的,是享不完的富贵荣华!”
“可是……那……静妃那边怎么办?”慈昕为难地问。
说到这个,玉簪眸底也是浮起了浅淡的冷意,“她做她的,你去你的。有她为你分散皇帝对夜合宫那个的满心满怀,这不刚好么?”
“太后考虑得极是。”慈昕又福了福身。
“对了,绮芙那丫头最近如何?这生了个大胖小子,成了邢家的大功臣,哀家赏赐了点东西后,还真没见着她。你差人去趟刑府,问问她近日可否有空,带上孩子来哀家这慈云宫坐坐,也让哀家这儿热闹热闹。”
慈昕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办。”
……
当天翟睿霖的心情十分愉悦,难得上朝的时候,有个大臣犯了错,虽然生气,但是在百官的请求下,还是允了他将功折罪。
下了朝,他便直接去了夜合宫,见奚鸢在那儿躺着,阳光下的阴影渐渐倒退,他竟是站在光与影的交接处,给那栏杆上的奚鸢,挡住了阳光下。
给无忧和小夜子看得一脸的惊呆,倒是云公公一脸气定神闲。
这场景,倒是两人小时候,不少有。
如今,能够再看到这般场景,云公公倒是有几分岁月的感慨。
许是男人的目光太过专注了,奚鸢隐约感觉不对劲,缓缓睁开眼,刚好一眼望进男人的凤眸。
她怔了怔,男人的神情在光影之下,她看不太真切。
敛了敛心神,“你……何时来的?”
“刚刚。”男人的嗓音中也染上两分的阳光。
奚鸢撑着栏杆坐起来,她一动,男人便是上前,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身体一轻,安全感顿时消失,奚鸢心口一突。
回过神来,她望着男人扬起的薄唇,低声道:“放我下来。”
男人只以为她是害羞了,并未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看来昨夜不该饶了你的。”
这轻佻的话语,从男人的嘴里出来,倒是叫众宫人都不由得低下了头。
落在奚鸢的耳里,更像是那烙铁滋在了心口上一般难耐。
翟睿霖抱着奚鸢,阔步走向了殿内,倒是眉心一皱,“盛夏之日,为何这殿内不曾放置冰块消暑?”
“回皇上,太医先前说,少让娘娘贪凉,不然凉气入体不好。是以在将近正午才用冰块消暑。”无忧连忙跪地解释,正怕翟睿霖怪罪,又道:“奴婢这便去取来。”
只见翟睿霖低笑一声,并未动怒,“你倒是个贴心的。”
“传膳吧。”他将苏奚鸢放在了桌旁,坐下,还亲自给奚鸢倒了一杯凉茶,满眼的宠溺,“还与从前一般无二,总喜在树荫下歇凉。”
奚鸢接过那茶,轻抿了一口,不知道如何接话。
“你还记得吗?幼时,你最喜欢的就是爬到你们府上的那棵合欢树上歇凉睡觉。我们一个个在树下,仰头望着你,生怕你掉下来,摔了胳膊,断了腿。”
“特别是你阿姐,每回都在树下,急得那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翟睿霖说着,凤眸里也是折射着浅浅的光点。
这些久远的事,已经许久许久的,没有人提起,好像快已经要尘封忘记。
奚鸢晃了晃神,垂眸落在那茶盏潋滟的茶色中,仿佛往日的光景也突然浮现在眼前。
那个时候,总是翟睿霖最是大胆,总是爬上树上来把她从合欢树上拎着扔下来。
而树下,翟睿源早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接住她。
等她落下来,刑陵游和苏芫华两人都是如出一辙地,目光要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好几圈儿,确定她无恙,才放下心来。
偶尔,正巧遇到苏京墨回家,准时一拍大腿,“你个丫头,是不是又上树去了?怎么?最近皮子又痒了?”
而她便是赶紧地往东厢她娘亲阮绒身边蹿,一进院子,便躲到阮绒的背后,叫她爹也奈何她不得。
最后只是负气地瞪着阮绒,“明明你说的,不要太宠她。如今倒是自己惯上了!”
那个时候,奚鸢总是躲在阮绒背后冲苏京墨扮鬼脸,翟睿霖他们几人,在院子拱门处探着脑袋瞧着,也都吃吃地笑着。
往事太过美好,温馨得她都不敢随意触碰。
“怎么了?”察觉到奚鸢神色的异样,翟睿霖低声地问。
听到翟睿霖的声音,奚鸢回过神,低低地说了一声“没”。
她想说,这一切都过去了,也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一顿饭,吃得奚鸢如鲠在喉,倒是男人吃得十分的舒畅,难得的还添了一碗粥。
用过膳食,翟睿霖便有政务要处理。
他走之前,甚至问了一句奚鸢,“你一会儿准备做什么?不若,朕将折子搬过来,在夜合宫处理?”
奚鸢眸色微闪,将心底的感觉强压了下去。
“有些累,想困会儿。”
言外之意,不用搬过来的。
不过落在翟睿霖的耳朵里,就无意间取悦了他。
倒是也没有坚持,“那好,你且好生歇息,朕便回朝勤殿看,不在此处打扰你。”
他带着云公公回了朝勤殿,便是在门口撞上了等着的慈昕。
“你……”翟睿霖见到慈昕,习惯性地拧眉,以为是太后得知昨夜的事,便是叫慈昕来做什么的。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安。”慈昕见到翟睿霖,立马福身行礼。
在男人说了平身之后,慈昕起身,“回皇上,太后说,前些日子差奴婢到朝勤殿伺候皇上,可那段时日因着太后身体不利落,就拖后了。如今身体健朗了,便是将奴婢派了过来,听后皇上差遣。”
翟睿霖听后,微微晃了晃神,才想起是有这么回事。
这么一个节骨眼,将慈昕调到他身边来,要说没有其他意思,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不管何时派过来倒也都一样,索性居心都不纯的。
“那你便跟着云公公,做些轻松的差事吧。你毕竟是太后的贴心人,还是要多省着精力,以后还要回去伺候太后的。”
言罢,翟睿霖便抬脚进了朝勤殿,算是应下了此事。
当晚,兰芷宫,便是收到了朝勤殿传来的消息,说是翟睿霖今晚打算夜宿在夜合宫,让她将养身体,稍安。
收到消息,玉玲珑顿时沉了脸。
倒是万春听后,感慨了一句,“还是太后向娘娘您,就是最得力的慈昕姐姐也都派了过去。”
玉玲珑冷哼一声,“她究竟是为何,还真以为是本宫不知道么?”
只不过如今,她能够用得到玉簪的助力,不戳破罢了!
一个婢女,也想爬上龙床,也不问问她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