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简直是放屁!本廷尉一贯是秉公执法的,从来不以权谋私,你说话得有证据!”朴赞差点没跳脚,怒喊道。
黎雨初悠悠而笑:“证据?大家都知道的,你的堂侄被我踢死了,这还不够吗?”
“你简直胡说八道!我的堂侄虽然是被你踢死的,但后来这件事已经达到和解了,我为何还要公报私仇?”朴赞怒道,也不等黎雨初在说话,立刻就喊公差,“来呀,把这个女人押下去送到训教司去!”
“不行!我不许你们把我的娘亲给押走!”晖儿蹦着再度拦在黎雨初的面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短剑握在手里,他将短剑出了鞘指着朴赞,“你若要带走我的娘亲,我便杀了你!”
朴赞哈哈大笑:“就你这么一个小孩,还想杀我吗!”
晖儿咬咬牙齿握着短剑就挺身上前,黎雨初没想到他当真会去杀廷尉,等着反应过来想要去拉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晖儿的短剑就要刺到朴赞的身上了,朴赞也不是吃素的,不紧不慢的侧身躲过,握住晖儿的手腕一扭,晖儿便痛呼出声,短剑掉落在了地上。
听见儿子的痛呼声,黎雨初心里如被刀割,剧烈的疼了下。护犊之心让她想也不想就冲上前去对着朴赞出了手。
旁边立刻冲过来两个狱卒一左一右地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给制住了,她没有武器在手,又敌众我寡,着实没有反抗的机会。
一下子,母子两个就都被制住了,黎雨初怒瞪着朴赞,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了:“廷尉,你要对付的人是我,冲我来就是,对个小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
朴赞冷冷一笑,放开晖儿:“我还不屑对他下手呢!”然后嘱咐狱卒,“带这个女人去训教司!”
狱卒押着黎雨初就要出去,晖儿急得大哭:“娘亲!娘亲!”
黎雨初对他微微一笑道:“晖儿不哭,你是勇敢的男子汉,肯定能克服困难的!不用为娘亲担心,娘亲有能力自保!”她就不信了,那些到训教司找女人的男人有命来欺负她!
晖儿拼命摇头,上前抱住朴赞的大腿哭道:“我要跟我娘亲一起去训教司!你让我去!”
朴赞低头瞧着他,“嘿嘿”一笑:“你求本官,本官就如你的愿!”
晖儿一怔,看向黎雨初,黎雨初立时沉脸对晖儿厉声道:“不许求人,尤其是坏人!”
晖儿松开朴赞的腿,将落在地上的短剑捡起来重新入鞘,小心翼翼的放进腰间,然后镇定的抬眼看着朴赞,目光十分阴冷:“我不求你,但我记住你了,等我长大了,我必要让你遭受到比今日我们母子遭受的痛苦的百倍千倍!”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阴寒的冷意从唇齿间薄薄透出,让大牢里的每个人听了都不由自主的心里打个激灵。
朴赞也是愣了下,随即回神冷笑:“好,本官倒要看看,一个洗马的小童将来怎么让本官遭受痛苦!”说着把手一挥,押着黎雨初的狱卒就往外走去。
这次晖儿没再说话,只是用目光瞧着母亲的背影,眼眸深处是恋恋不舍。
黎雨初被押到大牢门口的时候,迎面碰见了个面皮白净的中年男子,瞧见那男子,朴赞立刻就陪了笑道:“来运公公怎的来了?”
宣旨太监来运上下打量了黎雨初一眼问道:“你们押的这是何人?”
“她便是罪臣黎正青的儿女黎雨初,正要押往训教司去。”朴赞回答。
来运道:“押回去吧,杂家是来宣皇上口谕的。”
朴赞愣了愣问:“这口谕是和她有关吗,若是无关,下官便让人先押她出去?”
来运皱眉道:“都说了让你押回去,自然是与她有关了!”
朴赞不敢也多言,对狱卒使眼色,狱卒便押着黎雨初转了方向往回走去。晖儿瞧见黎雨初去而复返,十分高兴地扑过来道:“娘亲!”
黎雨初被押着胳膊没法搂他,只得用温柔的眼神瞧着他,不过是走了一瞬,就好像跟儿子分离了许久一般。
来运对着晖儿上下瞧了一眼,露出讶异的神情,但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便又恢复了正经神色,他清清嗓子高声道:“皇上口谕到!”
众人,不管是在牢里的还是在牢外的,全都跪倒在了地上,押着黎雨初的狱卒松开了她,黎雨初拉着晖儿也跪倒在了地上。
来运公公面对了黎雨初和晖儿,高声道:“皇上口谕,让黎雨初与黎晖即刻进宫面圣!”
黎雨初心中一诧,抬头望向来运。
来运脸色沉沉道:“黎雨初,你还不赶紧接了口谕谢恩?”
黎雨初摁住晖儿一起拜倒在地上,来运将目光在大牢里巡视了一圈,朗声对黎雨初道:“好了,你和你的儿子跟咋家走吧!”
黎雨初立刻起身带着晖儿跟在了他的身后,他咳咳两声往外走去,朴赞恭恭敬敬地鞠躬:“恭送来运公公。”黎雨初故意挺直腰板,想像他那是给自己鞠的躬,心里有点小爽。
朴赞抬起头,阴阴地瞧了她一眼,黎雨初只当是没看见。
跟着来运公公出了廷尉司,外面有个软抬正等着,来运坐上软抬对黎雨初母子道:“你们跟着地上走罢。”
黎雨初还没答话,晖儿立刻灵巧地回答:“好的,伯伯。”
来运一愣:“你叫咱家什么?”
晖儿天真地歪着头道:“伯伯啊!我瞧着你的年岁定然比我的爹大,所以就该叫你伯伯。虽然别人都叫你公公,但晖儿觉得叫伯伯更亲近些!”
“你要跟咱家亲近?”来运颇有兴味地问。
晖儿点头道:“晖儿第一次看见伯伯就觉得你慈眉善目的是个好人,不像廷尉司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凶巴巴的!”他说着撅起小嘴哼了声,那模样十分可爱。
来运果然被他逗乐了,笑道:“你这个鬼机灵,小嘴倒是甜!”
他说着上下又仔细打量了晖儿几眼,点头道:“嗯,长得也周正,你可要记好了,日后好生侍奉你的干爹知道吗?”
他这话一说,黎雨初立刻明白了,这次会被及时救出来是云昊天在后面做了努力。
提到他的干爹,晖儿立刻就道:“伯伯最近见过我干爹是吗?我听廷尉司的狱卒说他病得厉害了,他的身子如何?晖儿很记挂他呢,只是被关在牢中,想他却不能去看他……”
他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大大的眼睛中竟有几分晶莹。
见他如此,来运叹口气道:“你干爹也想你想得紧呢。”
晖儿立刻又问:“干爹现在在王府吗,我想去看他!”
“先去面圣吧,见过皇上之后再去看他也不迟。”来运道。
黎雨初看着来运脸上的神色,心里略发沉,难道云昊天当真身体不行了吗?这个家伙不是老狐狸吗,为何说不行就不行了?
晖儿大概也感觉到了什么,情绪低沉下来不说话了,他拉住黎雨初的手跟她一起默默地走在来运的旁边。
就这么走了大概一顿饭的工夫,他们就来到了宫门口,有来运带着人,宫里的侍卫自然是放行的。进宫之后,来运就下地走路,黎雨初带着晖儿跟在他身后。
这是黎雨初来到这个古代异世界之后第一次进宫,原本应该是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但她却心情沉重,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去打量宫中的雕龙画栋。她的心里好像绷着一根弦,绷得很紧很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断了似的。
晖儿虽然拿着大眼睛到处打量,但显然也略略压抑,若是往日,他早就许多问题问出来了,只怕是来运公公要回答不上来,但今日他却略略沉默,走了会,忽然轻轻叹口气道:“以前干爹曾经答应晖儿日后有机会会带着晖儿进宫来瞧瞧的,今日晖儿是进宫了,只可惜干爹没陪着晖儿一起来……”
黎雨初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晖儿别沮丧,以后的机会多得是,等着干爹身子好了,想必定然会带晖儿来宫里瞧瞧的。”
被母亲这样一番安慰,晖儿才点点头打起精神来。
说话间三人就到了御书房,来运先进去禀报,不一会出来对他们道:“你们进去吧,皇上正等着你们呢,你们言谈举止都小心谨慎这些,这里是宫里不是在市井。”
晖儿点头道:“伯伯放心,晖儿会谨言慎行的,不给干爹丢脸。”说完拉住黎雨初的手,带着她大步进了御书房去。
御书房里十分安静,进去之后,黎雨初就远远地瞧见一个人端坐在铺着明黄色绸布的大书桌后面。
两人快步上前,顾不得去打量皇帝的长相,齐齐拜倒在地上行礼。
书桌后面响起低沉浑厚的声音:“起来吧。”
黎雨初立刻拉着晖儿站起身来低着头而站。
御书房里静默了下,然后那个低沉的声音道:“黎雨初,你抬起头来。”
黎雨初心里一跳,缓缓的抬起下巴,随着视线的上抬,一张端正的俊脸进入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