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睿锋连说了三四样的果汁,盛怀暖都没甚很大的兴趣,他难得没有任何的恼意,温淡简单的嗓音在阳光下噙着柔:“那你有没有其他想喝的。”
“我真的不知道。”盛怀暖托腮,她说的是实话:“要不我还是喝白水吧,也省了挑来挑去的麻烦。”
但这对于祁睿锋而言,只要是关乎于盛怀暖,一切都不算麻烦。
脸上慢慢萦绕上少许微不可见的宠溺感,随意将菜单放在一边,揉了揉她的发:“你怀孕期间都喜欢吃什么,我让人帮你去买。”
“橙子。”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品,祁睿锋立刻从口袋中掏手机准备给自己助手打电话,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盛怀暖这个时候正好想要伸手去拿汤勺盛汤,手肘直接撞到他的指骨上。
“啪”的一声,手机掉进汤盆中,溅出来几滴温热的汤汁。
惊呼声,还有侍者眼疾手快帮忙去捞的动作,湿淋淋的金属外壳,对方连忙抽了几张纸进行擦拭。
盛怀暖脸色显出几分尴尬和不好意思:“撞疼你了吗,手机有没有事?”
撞得不是很重,只不过突如其来祁睿锋没有拿稳罢了。
低声的哄了两句,他才侧眸看向侍者送到跟前的手机,黑屏,显然已经进水导致无法正常开机了。
祁睿锋的眸色瞬间深了下来,隔着镜片,让人无法看透,眯眸淡淡的瞟了眼站在桌边的侍者,身材魁梧却虚胖的厉害,一张脸孔很寻常,是那种扔在人群中都不一定会被注意到的,就连身高也只不过是普通男人的正常值。
随即他又重新垂眸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女人,她似乎也察觉自己不小心做了错事,所以格外低眉顺眼,和他的视线对视上时还抿唇:“我不吃橙子了,要不要我陪你重新去买个手机?”
闭了闭眼,他强行将脑海中的猜测冲淡,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脸蛋,俯身,薄唇毫无顾忌的在她红唇上啄了下:“没关系,商场距离餐厅也不远,我去帮你买就好,顺便挑支手机,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盛怀暖摇头。
“那好,你既然想要喝这道汤,我就让人重新上一份。”他没有直腰,低哑下去的嗓音就贴着她的耳尖,温热的呼吸吐出来轻扫在她耳后的肌肤上,带着轻薄的战栗感:“不过,书画,乖乖的坐在这里喝汤,什么都不要做,恩?”
咬紧“乖乖”两个字,似乎是在警告着什么。
盛怀暖神色自然,眉目噙着薄笑的颔首:“好,我知道的。”
祁睿锋眸色深深的盯着她看了半晌才起身离开,还顺带吩咐那名侍者出去。
门板开了又合的声响。
盛怀暖没有动,就脸上带笑的重新拾起筷子,挑着桌面上自己想吃的菜色吃了两口,一直到有侍者敲门重新送进来那盅被手机污染了的汤品进来,她都连眼风都没有施舍过去一个。
侍者跟刚刚进来的那名很显然不是一个人,身材消瘦,一米八五的身高就算是穿着侍者服也显得修长挺拔,只不过头一直低着,让人不太能看清楚他的长相。
汤盅被送到桌面上,半晌,都没有听到侍者离开的动静。
盛怀暖也没有抬首,甚至连半分的惊讶都没有,疲倦又不施粉黛的小脸在阳光下依旧漂亮的不可一视,可眸底却湛湛着极深的弧度,嗓音漫不经心的轻薄:“唐先生想要见我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又是派人进来通知我,又是让我配合演戏,你是不是该付我演出费啊。”
“唐先生。”
来人咀嚼着这个字眼,突然低笑了声,一张脸的苍白虚弱在金色的阳光下偏生显得特别打眼,半磕着眸,同样毫无血色的手指在侍者服上摸了摸,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不是自己的衣服,自然也没有香烟,一阵阵说不出的恼意涌上心头,站直身躯,气息冷峻的看向盛怀暖:“才几天不见,怀暖对我的称呼已经陌生到这种地步了?”
“不然呢,我该称呼你什么?”
汤匙碰撞碗边,盛怀暖帮自己盛了碗汤品,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好笑般的勾唇:“当初你一声不响将我当棋子来攻击暗杀祁睿锋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顾忌我们曾经的情分,又或者是说你对我的情分也不过是我做你的保证人挡箭牌让你从组织里成功脱身罢了。”
“怀暖。”
唐孟的脸色徒然暗了下去,眸底的森然浓稠。
他知道他现在恐怕说什么盛怀暖都听不进去,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坚持着自己认为正确的,就像是她当初差点和莫老闹翻也要坚定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呼吸重了两分:“罢了,我只是听说你回国想要和你见一面,总归是我在这么多的事情上利用了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直说。”
“你只是想要见我?”
“对。”
“唐孟,你现在说谎还真是不脸红了啊。”语调轻描淡写却带着格外浓重的嘲弄,无视男人越发难堪的脸色,盛怀暖轻薄一笑:“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要和我见一面,何必选在今天这样有祁睿锋的场合,以后多的是机会,而且你在几天前才刚刚受了伤不是吗?”
“而且你还让我配合你将祁睿锋支出去,还要把他的手机弄坏,你打着什么鬼主意你自己心中清楚,又何必巧立名目说只是想要见我呢?”
眉梢跳了下,薄唇微启,唐孟似乎是想要辩解什么的,却被盛怀暖毫不留情的掐断:“可能你自己不知道,你每次在说谎的时候都控制不住眉毛的。”
以他们这种一站一坐的姿势,根本就不像是两个老友聊天,反而有着少许剑拔弩张的气息。
不过她也不在意,将汤匙重新扔回到碗中,清脆的碰撞声中她双手环胸倚在柔软的椅背中:“更不要说你在监视我……或者换言说你在监视祁睿锋,但后者毕竟是基地里的人,身边懂反侦察的警卫员太多,你现在刚刚闹过一场大事又人手不足,所以根本没有这个心力,于是你就选择了监视起来更为简单方便的我。”
“祁睿锋对我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我回国后,他绝对会和我形影不离,监视我也就相当于是监视了他。”盛怀暖歪歪头,笑的单纯无辜,可言语中却一针见血:“我说的对吗?唐先生。”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唐孟还是颔首:“对。”
“这次你让我帮你将祁睿锋支出去,还把他的手机弄坏,想要让他孤立无援的被暗杀是吧,却又害怕我妇人之仁的坏事,所以你出现拖住我。”
生在盛家,盛怀暖又怎么可能真的如同西城区传言一般的蠢笨不堪,不过是从小被兄父宠得懒得动脑子罢了,毕竟直接了当的动粗总比那些弯弯曲曲的阴谋阳谋来的更让人舒服。
唐孟悄无声息的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看着对面盛怀暖那双漂亮却再也没有以往面对他时的平和和信任,神情恍惚:“那你准备怎么办?”
她吗?
她笑了笑:“还能够怎么办,你为了拖住我,祁睿锋也嘱咐我要乖乖的待在这里,我自然要听吩咐做事。”
“你明明就知道了。”
“知道了就一定要帮他吗?”她扬眉反问,嗓音凉凉的:“就像是我还知道你被祁睿锋追杀重伤,不照样没有帮你吗?”
的确。
唐孟的呼吸一沉,对上那双充斥着少许堤防和警惕的丹凤眸,没忍住的失笑:“如果我不知道祁睿锋的事情,那恐怕我们现在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