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宅的第一时间,于婶便迎了出来:“太太,您回来了?锅里还有冰糖雪梨粥,你要不要喝一点?”
“不了。”
慕酒甜身心俱疲的在玄关换鞋,如画般精致的眉目带着淡淡的惫懒:“你忙完就可以先走,药我会自己喝。”
“可先生让我监督着您喝完。”
黑乎乎的药汁被端到慕酒甜的面前,她看了眼,越是烦躁就越心平气和。
端起碗,没有让于婶哄,一口气将药汁全部喝了下去,碗放回茶几上,直接窝进沙发中:“嗯,我喝完了。”
于婶端着压苦的小甜点站在一旁,隐隐感觉到不太对劲,却也说不出来。
二十分钟后,别墅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慕酒甜磕着眼眸,眉目倦怠,却没有半分睡意,清醒的厉害。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别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顾少卿一进门便看见窝在沙发里的小女人,长发铺在深棕色的沙发里,美好的就像是一幅画。
静静的走过去,大掌刚刚伸出,慕酒甜就徒然睁眼,没有半分迷糊,冷静的起身:“你回来了?”
“嗯。”
没有收手,顺势摸了摸她的长发,挑起一缕发丝在指间把玩着:“怎么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
“在等你。”慕酒甜睁着一双黑透了的眼眸,顺其自然的将发丝拿回来,温温的不带任何温度:“事情解决的怎么样?”
顾少卿知道慕酒甜想问的是什么,波澜不惊的回应:“是那个组织的反扑,盛书画在失踪前留了一张纸条,慌乱的字迹写的是她被西郊基地给绑走了。”
淡笑:“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大肆意。”
“她想让祁睿峰死,自然不会在意再给他多点小麻烦。”慕酒甜好似猜到一般,没有半点的惊讶,在男人瞬间变暗的眼眸中,唇同样没有弧度:“祁睿峰准备怎么动她?”
“他还没有定论。”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男人眯起一双幽深的眸子:“你觉得盛书画没有做错?”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是亏欠的事情。”
“就像是书画爱了祁睿峰十二年,是她愿意,十年前拖着一条残腿救了祁睿峰一命也是她愿意,五年前朝祁睿峰下跪断腕更是她愿意。”磕了磕眸子,慕酒甜终于抿出点讥讽的笑意:“祁睿峰没有错,盛书画更没有错,他们之间只是谁欠谁更多的问题。”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心头重新萦绕出来的都是蠢蠢欲动的烦躁,有一种想抽烟的冲动,却被强行压下来。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询问着:“那我和你呢?”
慕酒甜微微有些惊讶,他的眸底掠过某种深沉:“你觉得祁睿峰亏欠盛书画的,现在是在还债,那你和我呢?”
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落地窗外是没有任何光芒的夜色。
就像是他们的未来一般。
慕酒甜勾唇笑了笑,没有回复:“上去洗漱一下早点休息,我也回房休息了。”
没有任何帮佣的别墅安静至极,慕酒甜抬脚朝着自己房间走去,素白的小脸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
身后的男人突然唤了她一声。
她转眸,冷静如斯,红唇勾出浅薄的弧度,刚准备开口说晚安,就被男人两步上前,直接抱进了怀中。
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只听到头顶上的声音带着点晦暗和冷沉,指尖在她后背用力:“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委屈了你那颗高傲不羁的心灵?”
没有人回应,顾少卿也不在意,低低沉沉的轻笑了下:“寒锦的事情是严秘书的不对,我会将事情平息下来,保证不会委屈你朋友,相信我,嗯?”
她没有回应。
怀抱被拉开,顾少卿眼眸酝酿着深情,噙着凉意的指尖在她的脸上抚摸着,带着微微粗粝的感觉,距离拉近,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嗓音性感而蛊惑:“顾太太,我是爱你的。”
“我知道。”
她轻笑,没有丝毫温度,平静的如同水面:“等到所有事情都平息下来之后,你再和我说这些行吗?”手指顺了顺自己的长发:“闹腾了一晚上,我有些困了。”
说完,安静的睨着他的双眸。
扯唇:“放我先去休息行吗?”
腰间的大掌微微有些用力,男人吻了吻她的腮帮,辗转亲昵:“今晚的事情的确有点多,你在生气?”
“没有。”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对等,就像是在邢家宴会上她说过的,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似笑非笑着,慕酒甜轻轻的去掰腰间的手指:“只是有些事情顾先生和我说多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了,与其我在怀疑中继续和你纠缠,还不如等到所有的事情都落幕之后我们再来谈。”
不管是寒锦的事情,还是盛书画的事情。
慕酒甜不是不肯信,只是不敢信罢了。
顾少卿保证的很多,却做到的很少,她明白,也同样不明白。
微笑,转身,这一次没有再被阻拦,门板开了又合,身影消失在走廊里。
狄克斯在电话那头听出来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小甜甜,你是不开心吗?”
“没有。”
“那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好像有些不舒服。”狄克斯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转着钢笔玩:“是和你的合伙人吵架了吗?我说过,除了我之外的男人都是不靠谱的,是你不信。”
“没有。”擦拭着濡湿的长发,慕酒甜洗漱后将自己扔到床上,嗓音疲惫的厉害:“最近你最好少给我打电话,我的合伙人似乎察觉到你的存在,应该正在调查你。”
“什么?”惊得就差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是有毛病吗?还是说你那里的男人占有欲这么强,连自己的合伙人都不允许有别的合伙人?”
慕酒甜似乎忘记告诉狄克斯她和顾少卿现在发展的关系。
不过忘记就忘记吧。
揉了揉额角:“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暂时就先别联系,还有……”特意嘱咐了一句:“就算他查到你,你也把剩下的事情藏住,你是你的浪漫多情画家,并不是我的操盘手,明白吗?”
“明白。”狄克斯多多少少知道点慕酒甜之前的故事,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又聊了两句,就在准备挂断的时候,那头的嗓音带着点试探:“小甜甜,过三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你准备怎么过,还是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生日?
慕酒甜好像从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她不知道狄克斯怎么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而且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看着枕头上被长发沾湿了的地方,她嗓音轻薄着:“老样子,不准备过。”
“好吧,那我还和以前一样随意准备着吧。”
“随你。”
将手机扔到一边,枕头上被沾湿的面积更大,慕酒甜也没管,更没找吹风机吹干。
翻身,直接闭上了眸子。
她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一夜无梦。
手机的铃声将慕酒甜从睡梦中吵醒,秀眉紧蹙,素白的小手在床头摸索着,看也没看的直接接了起来。
带着不小的起床气,朝着里面低吼:“不会看表吗?有什么事情非要一大早的打电话不可?”
落地窗拉着,她也不知道具体是几点。
慕晓东在电话那头顿了下,蹙着眉头,咬牙切齿的唤着她的名字:“慕酒甜,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就是这个态度,如果有什么不满的话,可以挂了电话。”
“孽女……”
刚刚吐出两个字,手机便“嘟嘟嘟”的陷入忙音。
慕晓东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掌心中的手机,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眼角眉梢蓬勃出来的都是显然意见的怒意。
接下来再给慕酒甜打电话,里面就只有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掉手机想要倒头重新陷入睡眠,却没隔多长时间就被连绵不断的敲门声给吵醒。
凌晨两点入睡,到现在早晨六点钟,满打满算才四个小时。
慕酒甜带着烦躁的情绪起床,动作不小的赤着脚去开门。
于婶敲门的动作戛然而止,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就被满目温沉,脸色气呼呼的慕酒甜给吓了一跳,呐呐:“太太……”
不太好发火,她闭了闭美眸:“有什么事?”
“慕先生来了,说想要见您。”
“让他等着。”
重新关上门,慕酒甜转身便回了床边,裹上被子,精致的小脸陷入柔软的枕头之中。
两分钟,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温度不对,姿势不对,反正总感觉什么都不对。
气呼呼不耐烦的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顺着楼梯下楼,只有于婶和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在餐厅等着她,于婶听到声响回头:“太太,先生一大早就出门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慕酒甜低低的应了声,她能够猜到,不外乎是西郊的基地。
将药汁一饮而尽,塞了块糖果到自己口中,本就不高的食欲瞬间就没了胃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手边的炒饭,她懒洋洋的询问:“慕先生呢?”
“在会客室。”
“请他过来吧,有什么事赶紧说了,一会儿我还要上班。”
于婶看得出来慕酒甜因为没有睡饱就被闹醒的起床气不小,手脚利索的按照她的吩咐去唤了慕晓东一声。
身后返回来的脚步多了一个人的,慕酒甜没有回眸,声线温凉慵懒着:“一大早的给我打电话,慕先生是太闲想找我聊聊天吗?”
“我来是想要和你谈谈慕氏集团和顾氏集团合作的事情。”
端着于婶送过来的茶水,慕晓东眉目冷静下来,睨着面前让他不喜的人,态度冷沉:“既然顾少卿没有在,我也不做那么多的铺垫了。你应该知道,和顾氏集团合作,慕氏集团是分不到多少利润的,甚至可以说是顾氏集团吃肉,慕氏集团喝汤。”
面前的女人没有半分动容,垂着眸睨着面前的餐点,也不吃,就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勺子戳着。
他微微蹙了蹙眉,叹息了一声:“酒甜,我清楚你怨我当年没有照顾你,怨我五年前将你送到国外去,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慕氏集团都是你的后盾,我都是你的父亲,就更不要说你郭姨肚子中还有个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如果你还想和我谈的话,就不要提不该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