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应,慕酒甜磕着眸子,也不知道是睡了没睡。
顾少卿有点恼怒,眉心蹙紧了点,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低声唤着:“酒甜。”
她这才有反应,嗓音沙哑的厉害:“我不知道。”
顿了下:“还有,麻烦叫我慕小姐,我和顾先生没有结婚。”
整个顾氏集团被闻秘书叫的“太太”都给带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新宠儿已经成功上位,得到小红本本。
军医颇有趣味的睨了眼脸色黑沉的男人,从善如流的改了自己的口:“三十九度五,慕小姐您再烧下去转成肺炎也是有可能的。”军医有些职业病发作,絮絮叨叨着:“您身体应该是向来就不好,那就更加需要修养,像是生理期或者是感觉到不舒服,就要马上放下手头的事情来休息,要不然早晚有一天会将身体熬坏的。”
军医在顾少卿的注视下架上点滴,明晃晃的针头扎进了她的静脉,液体微凉。
调了调速度:“慕小姐,您的体质不好,最好是能够长期喝药调理,三五年就能够调整过来。”
“嗯,你开药吧。”
顾少卿沉声吩咐,却遭到慕酒甜的反驳:“我不要。”
“慕酒甜。”顾少卿嗓音压低,记不清楚今天是第几次唤她的名字,单手压住她想要坐起来的身子:“你给我乖一点,等到医生开好药后,我让于婶每天煎药给你喝。”
“我说了,我不要。”
慕酒甜梗着小脑袋,怒目冲冲的看着她,如果不是被他攥着手,说不定直接将枕头扔了过去。
“不要也给要,要是不喝,我就找人给你灌下去。”
“顾少卿,你这个大恶霸。”
将手挣脱出来,顺手就拿起刚刚枕着的枕头砸到了他的脸上,她睁着一双还迟钝的眸子:“混蛋,大混蛋。”
从小接受着上流社会的教育,慕酒甜口中骂人的话翻来覆去也就这些。
莫名的有些想笑,鼻尖一闪而过枕头上她的发香,顾少卿没理会她,转身将军医送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手中端着于婶刚刚煮好的姜糖水,闻着味道,甜甜的。
随手放在一旁的茶几上,顾少卿俯身拍了拍慕酒甜的小脸,嗓音温温:“起来,喝了姜糖水再睡。”
慕酒甜没有理他,却被他强硬的从床上拽起来,没有牵扯到左手打着的点滴,嗓音有些沉:“你乖一点,喝完姜糖水再吃点东西,我看你中午什么都没有吃。”
和邢树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去了女卫生间。
从头到尾,一筷子都没有动。
“我不想吃。”
“别让我强行喂你。”用勺子搅拌着碗中的糖水,顾少卿垂着眸子温淡,敛着无法忽视的强势:“嘴对嘴。”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三个字震慑了慕酒甜。
她鼓着腮帮子强行将碗夺过来,勺子都不用,三两口直接喝了进去,有些急,喝完直接趴在床边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声音让原本心中便压制着恼怒的男人眸色瞬间就暗了下来,下一秒抬手就将她的身子捞到了怀中,嗓音阴鸷的几乎能够滴出水来:“我的靠近就让你这么不舒服?”
依旧在咳嗽,只是没有刚刚那么严重。
断断续续的,趴伏在他的怀中,顾少卿也没有着急,大掌抚摸着她的长发,直到咳嗽声减缓到无声。
她没有动,任由他抱着,唇边扯出几分虚弱的笑意:“姜糖水我已经喝完了,能够让我睡觉了吗?”
“你还有饭没有吃。”
“那你拿来,我自己吃。”
知道反抗不了,慕酒甜索性选择了一个不让自己那么讨厌的方法。
一口口的吃着,长发散落下来,时不时发尾垂进碗中,都要让慕酒甜放下勺子,将长发捋到耳后,再重新拾起勺子吃饭。
顾少卿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乖巧的眉眼,像是个孩子一般的姿态,他的眼眸慢慢温柔下来。
过了会儿,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皮圈,他走到她的身后,手法略带笨拙的帮她将散落着的长发全部绑了起来,多了几分血色的小脸,在明亮的阳光中显得格外漂亮。
吃了两口,她实在是吃不下了,将碗一推,重新躺下便想要睡。
“再多吃两口。”
碗盘中的米饭和菜,一共就少了几筷子的分量,养只猫的胃口都比她来得多。
“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要吃。”眼眉微抬,顾少卿沉声的命令着。
好人永远都敌不过一个恶霸,慕酒甜气鼓鼓的重新坐起来,夺过勺子恶狠狠的在碗中戳着,蹙着眉抬眸看了他一眼,喂进自己口中一勺子米饭,再看一眼再吃一口。
就好像是将顾少卿当下饭菜,或者是将米饭当做他咀嚼。
又吃了两口,慕酒甜实在是吃不下了,垂着眸子,咬着唇,委屈巴巴的模样:“我再吃就要吐了。”
“那就不吃了,晚上我让于婶帮你多熬点汤。”她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他软了软心,抽张纸,想要帮她擦嘴,却被她轻微躲了过去,嗓音喃喃着:“那你把碗筷端走吧,我要睡了。”
“好。”
柔软的纸张被揉进掌心,成团。
顾少卿看着重新躺到床上的小女人,收拾好东西转身便准备出去。
骨节分明的大掌刚刚摸到门把手,便听到轻微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几乎不可闻:“祁睿峰是不是找到书画的下落了?”
他转眸,看着床上的小女人一只手搭在被子上,白皙的手背打着点滴,没有睁眸,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重新转回身去,按下门把,那道声音再度响起:“顾少卿,我在问你话。”
终于不是生疏的顾总。
薄唇淡淡的勾起:“的确,盛书画加入了那个组织。”
“所以呢,她会死是吗?”
嗓音虚弱没有平仄:“死在祁睿峰的手中,就像是五年前身陷地狱,祁睿峰站在地狱口,居高临下的垂眸睨着她,都不肯伸手拉她一把。”
他没有回应,良久,她轻笑:“我明白了。”
朝着左边侧了侧身子:“我要睡了,晚安。”
他回眸,看着满身疲惫眉头紧蹙的女人睡得丝毫不安稳,他单手按在门把上,好久都没有动。
胡乱晃荡的心慢慢趋近平静。
也许,爱上她,并不困难。
半眯着眸,顾少卿低低的笑了笑:“我会保住她,就算到了无法逆转的局面,我也让你见她一面再送走她,相信我,酒甜。”
她没有回应,他也不在意。
站了会儿,拧开门把,离开。
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隐约间听到门开了好几次,但慕酒甜想醒来也醒不来。
等到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手背上的点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拔掉了,只留下医用棉球和医用胶带渗着淡淡的血色。
垂眸睨了会儿,慕酒甜穿着拖鞋下床洗漱。
正好于婶过来敲门:“太太,先生吩咐说让您先将药汤喝了再吃饭,一天两次,他是要检查的。”
“我不喜欢。”
打开门,慕酒甜看着于婶端着的黑色药汁,散发出来的全都是苦涩的腥味,真不知道里面加了些什么。
眉头蹙了蹙:“你拿去倒了吧,我不想喝。”
“太太,这是先生上班前嘱咐的。”于婶似乎早就知道慕酒甜会说这样的话,立刻垮下来一张脸:“先生还说,如果我不看着您喝完这些药汁的话,他就准备辞退我,换个能够哄着您喝药的人。”
王八蛋。
慕酒甜心里暗自骂了句,却不得不接受他的威胁,将药汁端过来艰难的喝两口,味道就像是吞放了好几天的臭鱼一样。
实在是喝不下去,她重新将碗放回托盘里:“我喝了。”
“药汁是要喝完的。”
没办法,慕酒甜只能够捏着鼻子,将全部的药汁吞了进去,反胃的感觉瞬间就涌了上来,于婶赶紧将一块山楂糕放进了她的口中:“太太,您先吃这个压一压,我到时候问问医生能不能在汤药里多放点干草。”
“要是下回还这么难喝,我就不喝了。”喊着山楂糕,慕酒甜的嗓音含含糊糊的,长发披散,如同小女孩的娇俏:“祁睿峰不喜欢我,连带着他的私人医生也折腾我。”
于婶失笑,没有多说什么,下楼去准备早餐。
请了一天假,军医下午的时候又来帮慕酒甜打点滴,听闻于婶的话,主动上楼给她解释,镜片下的笑意在阳光下一闪而过:“慕小姐,汤药里有一味药是和干草相冲的,所以还要麻烦您忍一忍。”
“没法加干草,那就加山楂,要不然就加冰糖,总是有办法的。”整个人慵懒的窝在沙发中,慕酒甜没有打点滴的手翻看着文件:“如果药汁里还满是鱼腥味的话,我肯定是不会喝的,你想替祁睿峰整治我,但是麻烦有个度,别过了。”
她专门将药渣拍给狄克斯,让他拿给专业人士看看都有什么药材。
中午接到短信说药渣里多了味鱼腥草。
清热解毒,却跟她的调理没什么关系。
“你跟在祁睿峰身边这么长时间,我明白你厌恶书画朝祁睿峰心口开的……但别把小聪明打到我的头上。”白净的脸庞注视着她,不温不火:“我可以容忍你这么一次,但是希望今晚的药里别多些不该多的,否则就别怪我砸了药碗。”
所有的事情被说穿,安静了几秒钟。
军医也不尴尬,推了推眼镜:“谢谢慕小姐包容。”轻笑,自然无比:“那我去帮您熬药,放心,我会将鱼腥草捡出来的。”
果然,一个小时后的这份药汁,里面半分腥味都没有。
只是苦味重的让人舌头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