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里温和的嗓音没有丝毫的变化起伏,只是邢墨一双眸子紧锁在武太太的身上:“武伯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虽然慕家破产,但终究有慕酒甜顶着,我听说她的Y·T公司也开的像模像样的,而且前段时间还和慕漫云见了面吃了饭,你这么让她的妹妹平白无故的流产,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武伯母。”邢墨突然加重声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我刚刚才准备送两个人去医院,正巧武伯母就带着人走进来了,也许是我说的太慢了些,又或者是说……武伯母来的太过于巧合了。”
淡淡低低的笑,邢墨不是个蠢的,半个西城区有分量的贵太太都到场了,怎么可能用单纯的“巧合”二字来解释。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针对你,还是说是我设计你的?”
“邢墨并没有这个意思。”
言语间,邢墨下巴保持着微扬,斯文有礼也不失贵公子的傲慢劲儿。
这幅姿态换做是任何时候都没有问题,可在此时此刻却偏生落在这群贵太太的眼中,就只剩下暖不热的凉薄和狠心。
联想着他的身世,武太太攥紧手包:“邢墨,按照你的身份,从你进邢家的第一天开始,我也算是看着你走过这么多年的,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人你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我没说不救不是吗?武伯母。”
咬紧最后三个字。
可邢墨也从头到尾也没有正面表示过救。
两方正处于对峙的状态,突然从人群最后面匆匆忙进来一个男人,带着微乱的嗓音:“借过,麻烦借过一下……”
纯白的医师袍,还有着医用手提箱。
那些贵太太们这才屈尊让开了一条道。
医生一口气冲到邢墨的跟前,额角密密麻麻沁出来的全是汗珠,可以看得出应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站稳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歉邢少,我路上出了点车祸,来晚了。”
的确够晚的。
大戏都快要结束了。
可邢墨在这个时候也发不出任何脾气来,黑眸深邃如渊,慢慢倒映出医生的模样,然后轻启唇:“恩,先给两位小姐看病再说。”
“是,邢少。”
一阵移动后的兵荒马乱,武太太做戏做到底,就在安排好其他贵太太后跟着上了楼。
邢墨就站在走廊里,身子挺拔清俊,单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中,通过没有关紧的门,听着医生经过检查后的叹息声:“怎么弄的这么严重,我已经见过不小心摔倒后大出血的孕妇也没有她们两个人来的失血量多,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的事情,武太太也不好多说,只是含糊:“发生了点口角,你按照你最大的能力来救治,缺什么给我说。”
“好的,武太太。不过就算是我医术再高明,柳小姐和慕小姐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我先帮她们止住血,然后再摆设制造无菌房,去医院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直接进行引产手术,我在能力范围内,最小程度上的降低流产对她们身体上的伤害。”
床上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个女人现在昏迷到被人并排放着也一点都不知情,双眸紧磕,脸色苍白。
武太太多睨了两眼,叹了口气:“恩,那就麻烦你了。”
没有孩子,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便彻底的落空,邢墨闻言眼神一瞬间深谙下去,浑身上下沾染出浓郁的阴冷气息,后知后觉的侧眸看向身边临时赶来的秘书,抬脚:“把那个叫娜娜的帮佣带到书房里来。”
“好的,邢总。”
秘书领命,可整个别墅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名叫娜娜的帮佣,最后带着几分小心的敲开书房的门,汇报时邢墨看向他的视线都带着浓重的警告:“怎么可能找不到。”
“恩,我问过管家,管家说前段时间招进来的新帮佣叫做杨娅洁,并不叫什么娜娜,我也去找过她,可连同她房间在内的所有地方都不见了她的踪影。”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趁着刚刚混乱的时候,给跑了。
刚刚邢墨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的时候,将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回忆了一遍,这才发现,里面似乎有非常多不对劲的地方。
是这杨娅洁以名誉为诱饵,将他留在别墅里的,也是她在场的情况下,柳梦榕和慕漫云打起来到双双流产的,更是她堵住了玄关,让他丝毫没有察觉门外的动静。
只不过,他不清楚,杨娅洁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去查,我要关于她最详细的报告,而且监控西城区通往外界的所有交通工具,一旦逮到人立刻送过来。”
“是,邢少。”
今天所有的事故恐怕全部都是被人算计了的,这一点邢墨敢保证,眸底一抹阴狠闪过,他现在需要通过杨娅洁来排查自己所有的敌对势力,可还没有在头脑中梳理出最清晰的条理,楼下突然间的传来了很大的动静,似乎是杯子砸在了地上,还有着听不清的呵斥声,嗓音有些熟悉。
扶着楼梯下楼,他一眼就看到了沙发正中央多出来的身影,通身的气息带着岁月的醇厚和酝酿,就算是左在那里都有着漫天的威压,更不要说比往日里多出的这几分沉抑。
大掌狠拍扶手后的开口训斥……
“慕小姐。”
被人敲响的车窗和轻唤声,慕酒甜漫不经心的倚着车窗,轻薄的笑意弥漫在精致的轮廓外,闻言只是淡淡的透过后视镜朝着埃尔德看过去:“给她开门。”
伴随着话音,车门被打开,短短三秒,一个女人的身影坐在了慕酒甜的斜后方。
和之前监控镜头中一模一样,就连衣服都没有换的女人,在看到驾驶座上的顾少卿后,眸底一闪而过的都是艳慕,却很快收敛,毕恭毕敬;“慕小姐,您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
的确,这个化名为娜娜的女人,是慕酒甜在被薛初雪和慕漫云联手后,着手安排在慕漫云身边的人,为的就是等这一天的到来。
就更不要说她本就和柳梦榕有仇。
“恩,我看见了,很好。”冷眼瞧着监控的地板上还没有被清理的那一大片血迹,头也没有回的回应着杨娅洁的话,平仄到淡漠的嗓音似笑非笑:“谈好的报酬我会直接让人打进你的账户,离开西城区的时间方式我会帮你安排好,到时候埃尔德会直接和你接洽,你不用担心。”
“谢谢慕小姐。”杨娅洁这才真情实意的笑了出来,眉目弯浅着发自肺腑:“其实慕小姐能够让我亲自报仇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还是挺重要的。”
慕酒甜侧身转头,这才第一次和杨娅洁对视上,杏眸明明在阳光下漂亮的不像话,却在眸底弥漫着冷漠的笑意,素白指尖随意在膝头敲打的力道都带着不甚在意:“你到国外的生活食宿都需要这笔钱,而且只要你坐上离开西城区的飞机,你的事情便再也和我无关,如果柳梦榕追查到的话,你到时候恐怕连逃命的钱都没有……”
说着慕酒甜自顾自的低笑了下,带着少许的玩味:“不过,你被追杀的可能性也不算高。”
的确,从今天开始,柳梦榕几乎就算是彻底撤出西城区上流社会的圈子了。
趁着柳斋府邸还乱成一团的时候,慕酒甜就先让埃尔德护送着杨娅洁先离开这里。
目送着车影离开,慕酒甜重新放回到监控器上的视线微微震惊,看着客厅沙发正中央出现的人影,启唇:“这是你安排的?”
没有人回应。
正当她准备扭头的时候,身子突然被腾空抱起,低呼声伴随着男人的气息笼罩下来,越过中间的档位,慕酒甜双膝被分开,跨坐在顾少卿的怀中。
“顾少……”
红唇猛然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抵住,他俯身下来,额头抵着额头低低沉沉的笑:“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慕酒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送给她什么?
一个年老色衰的老男人?
任由男人的大掌搂着她,额头摩擦,薄唇若有似无的从她的红唇上擦过去,她半晌才领悟:“柳梦榕和邢墨今天就能够取消订婚?”
“聪明的小女人。”原本只是亲密的俊脸突然笑出来的模样多了几分邪气,顾少卿将手指撤下,薄唇直接含住她的:“所以……你是不是该奖励我……”
慕酒甜挺不明白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明明是要求她给奖励,却不问自取的上来讨要。
手指紧紧的抓住他肩头的衬衫,在他浓烈的雄性荷尔蒙和越发深入的吻中,身子不断的后撤,差一点就直接从他的膝头摔下去。
还是顾少卿眼疾手快的重新使劲将她搂回来。
“顾少卿……”她呼吸繁乱,原本还能够维持散漫的嗓音现在被蒙上一层纱,多了说不出的媚和哑:“你放开我,事情还没完呢。”
“完了。”
“没有,我还没有看到结果。”
他闻言低低的笑:“那我让人过来看,到时候给你说结果,恩?”
“我不要,不要……”
慕酒甜强调,哼唧着:“等我看完再说,我要亲眼看着柳梦榕被驱逐的结果,还是说……顾先生不忍心了。”
她每次就只会用这招来反驳嘲讽他。
顾少卿都习惯了,黑泽的瞳孔倒映出她精致娇媚的脸蛋,浅绯色在两颊上渲染着,美的不像是盛怀暖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却有着让人瞧一眼便无法自拔的魅力,时间越长便越会深陷其中。
他重新俯身过去吻她,耐着性子哄:“那我带你去看现场版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