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柳梦榕从车上下来,顾少卿瞳孔微微有着触动,第一时间便走到慕酒甜的身边,低声:“我并没有告诉她。”
“我知道。”
慕酒甜不紧不慢的扫了眼下车后便直直走过来的柳梦榕,这是距离上次被揭穿合同偷窃事实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她一席纯白色的连衣裙和艾薇儿有着相似的地方,却学不来艾薇儿浑身那缥缈的气质。
走到薛夕景的跟前,她没有去看慕酒甜:“我听说微柳被绑架了?”
薛夕景的眉目有着一瞬间死寂,睨过去的眼神威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国外读书时和微柳认识的,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我和她很投缘。”柳梦榕的语气带着几分着急担心,却不失清冷:“她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她要回国的消息,我原本是准备去飞机场接她的,但后来才知道她被绑架了。”
洋洋洒洒的解释,柳梦榕还是没说她是怎么知道的。
但不外乎就是去飞机场没有接到人,又托邢墨调查的。
薛夕景知道柳梦榕曾经和顾少卿,现在又和邢墨这么档子的事情,也没有多问,阴郁的眉眼并没有因为艾薇儿的同意而消散什么,反而还有着越发幽深的感觉,眸底阴鸷的有着透不进光的沉色。
单手捏着艾薇儿纤细的手腕,嗓音凌厉:“少卿,人交给你,我带薇儿去那边。”
说完,他拖着艾薇儿便离开。
慕酒甜想要追上去,却被顾少卿拦住腰,那张温和儒雅的脸庞俯身下来有着点温柔,长指撩了撩她额前零散下来的碎发:“他们之间处理问题,你去做什么?”
“难不成我要眼睁睁的看着艾薇儿被推出去当挡箭牌?”
“艾薇儿自己同意的不是吗?”
反问的慕酒甜哑口无言。
她觉得艾薇儿怪异至极,虽然她不清楚艾薇儿拜托她安排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但今天的一切她应该早就在心中就有所计划和防备,那么为什么一开始还有着的如同湖水般的平静冷沉,后来薛夕景闯进来时就只剩下娇贵单纯。
还有那句莫名其妙的【酒甜,你来了?】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想不通,
顾少卿趁着慕酒甜没有反抗,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慢慢的在她的眉头上落下一个吻,很轻盈。
当着柳梦榕的面。
然后才抬眸看向对面,英俊的五官温和平静,看着她就像是看着普通朋友般,薄唇勾笑:“和邢墨确定关系了?”
这样的话,就像是朋友见面“吃了吗”般单纯,而且之前不曾问过,不管是拍卖会,还是在顾氏集团顶楼。
却挑着这个时间点。
柳梦榕明白,这是顾少卿故意问,说过慕酒甜听的。
咬唇,嗓音隐藏着不甘:“还好,他以前追求我的时候,我没答应,前段时间刚刚答应的。”
“但是邢墨给我保证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因为我曾经最为相信的保证已经在我这里失信了,虽然是他迫不得已为之,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如同一直以来坚持的信仰被人打破了一般。”
顾少卿看着她的眸子,突然震了下。
下意识的出声警告:“梦榕。”
“我说的只是事实而已,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欢邢墨,但是现在我无家可归,能够给我依靠的只有向我伸出手的邢墨而已,所以我朝他依附,朝他……”
“够了。”
赫然的打断,顾少卿不是不明白柳梦榕在做什么,也许是这段时间他的不闻不问给了她太大的不安全感,又或者是邢墨并不是如同西城区所传言的那般受礼温润,所以她才会在明明知道他心仪的到底是谁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
顾少卿惦念着当初的情分,在心底帮柳梦榕找着借口。
眉目瞬间温淡下来,有着不满,眼眸立刻侧过去:“你既然已经答应了邢墨,就不要再想那么多。”
顿了下:“这里并不安全,你担心薛微柳也可以回去等消息,你先走……”
“我去看艾薇儿。”
顾少卿眸底倒映着的那道身影突然的开口,慕酒甜眉目温凉的抬眸和他对视,并没有主动挣脱腰间的大掌,反而红唇勾笑:“我想你们应该有话要说,我也放心不下艾薇儿,先过去一趟。”
慕酒甜很清楚,顾少卿心中对于柳梦榕可能只剩下当初的救命之恩,否则的话,是不可能任由着她跟邢墨在一起的。
但那点救命之恩,慕酒甜也容忍不下。
【好奇易生兴趣,兴趣滋生爱意,我不得不防。】
这句话,她忘记是什么时候顾少卿给她说过的,现在她只想要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抬脚刚准备走,就被身侧的男人立刻揽住腰,很紧:“酒甜,我陪着你过去。”
“不用了,我……”
又是引擎声,比之前的更为急促和慌张,刹车和按下的刺耳鸣笛彰显着车主人几近愤怒的情绪。
划破了桥上所有的嘈杂声,将视线全部集中了过去。
火红色的跑车冲过来的时候,速度之快只剩下残影,一把转向,堪堪贴着桥边停了下来。
“祁睿锋。”
尖锐的嗓音,胡乱的打开车门,盛怀暖从里面冲出来的身影全然没有以往的娇媚耀目,凌乱皱巴的衣衫,狼狈带着血痕的小脸,还沾着左一道灰右一道的脏。
背对着她的人影闻言脊背一瞬间僵硬,几秒后,还是转身过来。
黑衣黑裤,淡漠的手指间的香烟只剩下烟蒂,随意的扔在地上,瞳孔倒映着那张掩饰不住苍白的小脸,刚准备开口,却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音节……
“啪”。
狠决的巴掌便先一步落了下来。
就算是正在争吵中的薛夕景和艾薇儿都忍不住侧目过来。
慕酒甜更是一把挣脱顾少卿的怀抱,快步的上前。
拉住盛怀暖的手臂,她没有挣脱,胸膛急促的起起伏伏着,丹凤眸下压泛红,仔细看眸底还噙着随时都可能流淌下来的泪水。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盛怀暖嚣张狂妄,向来只有将旁人逼入绝境的时候,就算是当年盛家家破人亡,她也没有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就更不要说现在这幅狼狈到几乎无法自控的地步。
唯一的冷静还给了慕酒甜。
压低而嘶哑嗓音:“酒甜,你别碰我,我怕我一会儿会伤到你。”
“怀暖。”慕酒甜咬唇,低低的唤,看着面前混乱到无法收拾的局面,不能够那么简单的说出“怀暖,你冷静点”这样的安抚话。
迟疑了几秒,便听到那激动的嗓音:“顾少卿,把酒甜拉走。”
等到手臂上的拉扯消失,盛怀暖才冷眼看着对面一声不响的男人,侧脸有着轻微的红肿,被打偏过去,却依旧用一双淡漠的眸子睨过来。
身侧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盛怀暖克制着心底不断叫嚣妄想冲出来的怒意,咬牙切齿:“你告诉我,唐孟的死到底是不是你一手算计好的?”
祁睿锋的手指落在一侧的栏杆上。
她终究还是查到了。
他隐瞒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情,甚至动用权利来掩盖。
“祁睿锋,你他妈回答我啊,唐孟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声音,他掀起眼皮睨着那张熟悉的小脸,曾经在自己面前那么乖顺妩媚,现在却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对自己质问。
一双眸压抑着深谙,掐着栏杆的手指恨不得将其折断,出口的声音维持冷漠:“唐孟领的是布置下去的任务,职位安排……”
“你别给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机构内的那些猫腻,你还真当我是个蠢货不懂是怎么得?”猛然高涨起来的情绪,有着失控意向的动作:“你就告诉我,导致唐孟死的人是不是你。”
“如果说给他安排的位置导致他的死亡的话,那么是我没有错。”
干脆利索又扇下来的巴掌。
就在祁睿锋说完话的下一秒。
力道之大,盛怀暖的掌心都隐隐如火在烧,整个人几乎崩溃的颤抖着:“祁睿锋,你还真是好样的,当年犯贱没有犯够是不是,我都他妈不喜欢你了,你还想要怎么样,是不是我身边有任何的男人你都不肯放过,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当年,她不过就是在喜欢他的同时,又关注了别的小男生。
那是她亲手从一个变太的家庭中拯救出来的,软绵的性子,漆黑的眼眸注视在她身上的时候,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狗一般专注。
可最终却死在了劫犯的……死在她的怀中,染血的手指抚摸她脸的时候,还有着爱恋的眼眸:“怀暖姐,你一定别忘了我,求你……别忘了我……”
当初如果不是祁睿锋选择强攻的话……
“你还真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不过就是个无父无母的怪物,如果我爸妈养了你的话,你早就不知道在什么阴暗的角落里变成个变太了,你当年害死林哲不够,现在还害死了唐孟,你是不是真见不得我有一点好?”
前所未有的情绪起伏,盛怀暖越说整个人就越控制不住,一步上前揪住祁睿锋的衣领,迎面便是狠决的拳头。
女人的力气是比男人来的小些。
可却不包括从小在基地里被训练出来的。
海面上的风就算是在夏日里都透着一股清凉,鸦雀无声的空气中只剩下拳风划过的声音。
浑身毫不收敛的疯狂和戾气,甚至隐约还有着面临死亡时的绝望。
泛白的关节,拳头小巧,却落下的力道带着湛湛着杀意。
全程,祁睿锋都不还手,甚至没有阻挡在任何关键的脆弱部位,晦暗的眼眸紧锁在盛怀暖的脸上,越看心头那股压制不住的暴躁情绪就越发的高涨。
盛怀暖此时此刻所有的情绪起伏,都不是因为他。
而是因为一个名为“唐孟”的男人。
为了其他男人,在明明原来只爱他的女人身上……
一拳打在小腹上,狼狈的倒退一步,砰的一声,祁睿锋支撑不住身子的单膝跪在地上,不小心咬破口腔内壁,一口带血的残液吐了出来。
疼的不算撕心裂肺,但可能也有肋骨错位。
可身体上的疼痛怎么也压制掩盖不住心底那破土而出,被嫉妒淹没到越发强烈的疯狂,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想要将盛怀暖囚禁在自己怀里,让她的脑子中再也记不得其他男人,无论是呼吸还是气味只能够攀附在他的身上。
前所未有的荒唐念想。
却蔓延开来无尽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