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顾太太喜欢就好,不必放在心上的。”
顾少卿在说这话时表情温和,嗓音温淡随意,但细细的品,又能够感觉到那其中笼罩着的几乎能够将人溺逼的宠溺,收敛了所有强势。
“太太。”
负责护送顺便确认慕酒甜回青宅的闻秘书就坐在副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有意无意的开口:“新婚夜顾总从医院离开后就问我,说您会不会因为他的缺席而很生气,后来他让我去买海棠花的种子,还让我不留任何痕迹的将合作案送到您公司……太太,顾总在一点点的改正……”
至少在闻秘书看来,现在的顾少卿和没有遇见慕酒甜前的,有着截然不同的模样。
那原本深藏骨髓之中唯我独尊的张狂和傲慢,现在已经被磨灭的不剩下多少,展露出来的强势和锐利也比之前的收敛了很多。
说句最恶俗的话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情。
但没有人回应他。
其实慕酒甜在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就在想,人命这玩意还真是个稀罕物件儿,一不留神明明都养好的身子便又进了急救室。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那为什么还要将面子从里到外撕扯的这么难堪呢?
当然,她是不会放弃离婚这个念头,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用这么强烈的态度。
和平离婚,是最好不过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刚刚慕酒甜要和顾少卿解释,甚至忍受他不过分亲密的原因。
车子缓缓的朝着青宅的方向驶去,她中午的时候答应过于婶,便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反驳。
坐在后座上,等着闻秘书收回窥探的视线,她才慢慢的垂眸,捏紧自己的裙角。
祁睿锋的情况似乎很严重,一场手术结束后,他直接被送进了无菌房,秦鸣和顾少卿都陪在医院里,就连尼布尔医生都没有传出来什么确切的消息。
慕酒甜原本是想要第二天去医院看望祁睿锋的,但临时被公司的事情牵绊住手脚,只能等到晚上打电话给顾少卿了解具体的情况。
手机因为白天的会议调成了静音。
从浴室一出来,就发现干净的手机屏幕上有个不认识的电话号码,不是西城区的电话,也没有备注。
皱了皱眉,她没在意,一边擦拭着长发一边直接拨了顾少卿的号码出去。
接连三通,都没有人接。
一整天没有联系,慕酒甜不由自主的有些担心,她想了想,重新拨了个电话号码出去。
“太太。”闻秘书在大半夜突然接到总裁夫人的电话,不由自主的愣了下:“您有什么事情吗?”
“他有和你联系吗?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从慕酒甜口中说出来的“他”,不用说闻秘书都知道是谁:“顾总今早有打电话过来嘱咐,说是祁少的伤有些严重,所以他一天都在医院里陪着祁少,您是要找顾总吗?需不需要我现在去接您?”
“这倒不用。”慕酒甜摇头,浑身的疲倦让她不太想动:“他和你联系了就行。”
“我知道太太和顾总夫妻恩爱,不过太太不用这么担心,可能是顾总手机放在一边没有注意,又或者是病房不允许手机带进去,顾总之后看见了会第一时间给您回复的。”
“恩,我知道的。”
挂断电话,慕酒甜口中说着不担心,可心中总挂念着这件事。
不管是祁睿锋的伤,还是顾少卿一连三通没有接的电话,都让她放心不下。
所以半夜突然震动起来的手机让她第一时间清醒,没有拧开灯,就着亮起的屏幕亮光,直接摸到了手机,可手机上的电话却不属于顾少卿,甚至不属于和他有任何关系的人。
那通不是西城区也不认识的电话号。
将灯打开,随手给自己披了件真丝披肩,慕酒甜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你好,慕小姐是吧。”
一道女声,用的是最正宗的法语,却有着不认识的声调。
慕酒甜皱眉,她虽然不是第一次接到陌生电话,但能够点出她名字的却是第一次。
头顶上的灯光明亮,她慢慢适应着:“恩,我是慕酒甜,请问你是哪位,又有什么事情吗?”
“很抱歉,这么晚了再打搅你,但我有一笔交易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你做,所以也没有管我和你中间的时间差。”嗓音强势又轻佻,也没有拐弯抹角:“我姓亚伦,不知道慕小姐是否能想起点什么。”
亚伦。
这个姓氏似乎在哪儿听过。
但慕酒甜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蜷缩着身子窝在床头,长指随意把玩着自己的长发:“亚伦小姐,麻烦下回自报家门的时候将所有的话都说清楚,毕竟你知道我这边是深夜,我很困,所以没有脑子来思考这么多。”
“啊哦,那还真是抱歉。”毫无诚恳的歉意,女人笑了起来:“我是亚伦·希尔达,你可能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不过我姐姐的名字你一定很熟悉,她叫艾薇儿。”
一瞬间的清醒,慕酒甜的脊背挺直。
亚伦家族,那个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为生存之道的家族,就连一个已经战败了的艾薇儿她都没有琢磨清楚,现在又出现了个希尔达。
短暂的沉默,慕酒甜抿唇:“我似乎和你不是很熟,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想找你做笔生意。”
“生意?”柔软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我似乎和你远隔千里之外,没有什么生意是能够做成的,如果你是想要利用我对付什么人的话……艾薇儿比你要和我熟的多。”
就看在她陪着自己走完了整条红毯的份儿上。
“不不不。”接连好几个表示否定的词语,希尔达眉梢挑起:“慕小姐,这场交易中,我并不需要你付出什么。”
不付出?
交易向来是以物换物,或者是以钱换物。
慕酒甜表示不明白。
希尔达气定神闲的笑声和嗓音顺着电流,传过来时没有丝毫的改变,施施然:“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慕小姐当然不需要付出什么,毕竟你是韦恩家族被遗失在外面的孩子,有着韦恩伯父最大的宠爱和怜悯,你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一句话,我就愿意和你做这个交易。”
“希尔达小姐。”
脸色猛然的冷凝,小手下意识的攥紧,指尖多了几根被生拽下来的长发:“你的话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我是认识韦恩·巴特莱,但要论父女……”努力哼出来的笑声:“你有什么证据吗?”
刚刚那一瞬间,慕酒甜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事情。
既然亚伦·希尔达能够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就代表也有可能更多人知道,自己逃避甚至厌恶了这么长时间的关系,被这么生生的揭开……
那么他们会不会顺着追查到她母亲,追查到当年那件强迫事件。
就连她死后,他们都不愿意给她一个安宁。
那边依旧轻佻随意的笑,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打破她的好心情:“我只是一个意外巧合才得知这件事的,我是没有任何证据,但慕小姐这么激动就是最好的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的事情,就麻烦不要乱说。”
“这是当然,只要慕小姐肯答应我一件事,我保证我会守口如瓶,甚至会帮着慕小姐隐瞒这件事,更会在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后,视慕小姐为座上宾,到时候有着韦恩家族和我亚伦家族两者的支持,想必慕小姐在西城区做什么都很方便……”
她的嗓音淡淡的,却一字一句都像是扣在慕酒甜的心头:“就比如……和顾先生离婚。”
慕酒甜有一瞬间想要低咒的念头,咬着唇,努力克制着情绪:“看来你查出来的事情不少。”
“上一通电话慕小姐没有接,所以我便让人去调查了点东西,还希望慕小姐不要介意,毕竟你们有句古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希尔达觉得自己算是抓住了慕酒甜的命门,虽然她不明白和韦恩家族有着血缘关系,对慕酒甜来说为什么是件不能说的秘密,但并不能够阻止她加以利用。
给了慕酒甜半分钟思考的时间,她步步紧逼:“慕小姐,我的交换条件你感觉怎么样?”
“你想要让我做什么?”
“聪明人就是好说话。”希尔达眸色微转:“我也不需要慕小姐做什么,只要保证韦恩家族在亚伦家族内斗的时候不要插手妄想分一杯羹,再加上不要支持任何人就好。”
慕酒甜记得韦恩·杰西曾经给她说过,亚伦家族是一个男女同样拥有继承权的家族,所以她故意给自己打这通电话,就证明……
“巴特莱支持的是艾薇儿对吗?”
那头有着暂短的停顿,声调有着微微的怪异:“慕小姐,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答应不答应就好。”
转劣势为主动,慕酒甜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艾薇儿比你跟我熟。”
“所以慕小姐是不答应?”
“不。”一个字吐出来,冷静也冷漠,慕酒甜重新将肩头的真丝披肩往上带了带:“我的确很避讳我和韦恩家族之间的关系,所以希尔达小姐,我希望和你见一面,毕竟有很多事情不是电话中一两句能够说清的不是吗?”
希尔达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慕酒甜也没有催。
似乎有着纸张被翻动的声音,还有着敲击键盘的声音,希尔达才慢慢的轻笑:“既然是我有求于慕小姐,那我也只能够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的中文学的很好。”
“谢谢慕小姐的夸奖。”红唇扯开的弧度更大了些,从轻佻变成了股莫名的阴冷,嗓音也一瞬间低沉下来,就像是冰冷阴柔的似毒蛇从皮肤上划过:“接下来的话当做我们交易成功前的一个小礼物送给慕小姐。”
“慕小姐的青梅竹马先生今天晚上会去刺杀祁睿锋,但病房里早就被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个局似乎还有顾先生插上一把,应该很精彩,希望你看看。”
说完,直接了当挂断的电话,只剩下忙音,绵长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