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卿和祁睿峰到的时候,涉嫌绑架案的小子已经被带了回来,就在审讯室里,双手被拷着,不高的个头,长得一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对于警察的盘问一推二四五。
“警察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绑架啊,我只是和兄弟们喝酒侃大山随意说的,吹牛懂不懂啊?”那人懒懒散散往后面的椅子上一靠,眉头高高的挑着:“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绑架了那个女人啊,不会现在连吹牛都犯法吧。”
负责审讯的警察有些怒:“吹牛能够和这桩绑架案的时间地点都重合?”
“这是巧合咯。”那人摊了摊手:“世界上的巧合这么多,你们为什么偏要抓着我不放,就因为我之前进过监狱?看来你们也玩歧视这一套,信不信我告你们啊。”
油盐不进,说什么都给你扯到不相干的事情上。
这样的情况,一看便知道是幕后有人教的。
如果换做平日里,就只能够再找证据进一步的证明,可现在……根本就来不及。
里面小子的态度越来越散漫和挑衅,在外面守着的男人脸色也越发的阴沉,面沉如水,单手插在口袋中:“我要进去。”
“顾哥。”刘二拦了他一下:“按照规定,你非公职人员是不能进去的。”
“我身为被绑架者的家属,是可以见嫌疑人的,让我进去,我保证留他一命,否则再晚点,我便什么都不能够保证了。”
足足十二个小时,慕酒甜落在慕晓东手中,真的不知道会发生点什么。如果她真的出了点什么事,顾少卿找人陪葬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通后,刘二陪着顾少卿走了进去,招手让正在审问的两个人离开。
审讯室的门重新关上,被拷在椅子上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着:“怎么,那两个不中用,就换两个进来了?还没穿制服,是便衣还是高层啊,看来老子吹得牛皮还挺厉害的。”
“叫什么?”
顾少卿的脸上面无表情,除了冷漠外什么都表现不出来。
清淡的嗓音却让人莫名心头一跳,刘二下意识回应:“张毅。”
“我没问你。”侧眸毫无温度的睨了他一眼,锃亮的皮鞋上前一步,在阳光中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却有种令人心悸的震颤:“问你呢,叫什么?”
一个激灵,张毅不敢再随意的没脸没皮,却也不肯这么轻松的认输,梗着脖子:“张毅,想知道老子的名字做什么?”
顾少卿慢慢垂眸,长指不知道什么时候随意把玩着一把浑身黑漆漆的东西,薄唇敛着没有温度的痕迹:“认识吗?”
审讯室里安静了几秒钟。
“你今天绑架的人是我太太,我们刚结婚不到一个月,我很爱她,所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耐性和你在这里绕圈子,接下来我询问的问题,如果有你不想回答或者回答错误的话,我就崩你,四肢我任选,最后第五次就是脑子。也就是说,你有四次机会,希望你把握好。”
“准备好了吗?”顾少卿英俊的一塌糊涂的脸,温淡矜贵的像极了贵公子模样,却偏生的从举手投足指尖透露着浓重的血腥味:“第一个问题,你把我太太绑到哪儿去了?”
张毅心跳快了一拍,却不信面前的男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当众……咽了口口水:“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
痛苦的尖叫声,温热的血液迅速顺着腿便淌了下来。
被拷着的手是摸不到腿的,张毅疼到浑身颤抖,手臂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妈的,疯子,你真敢……?”
“第一个问题,你把我太太绑到哪儿去了?”
薄唇微勾,一字不差。
顾少卿整个人看上去,像极了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被衬衫包裹着的身躯散发着与往日里都不同的野性和暴虐,那扣紧扳机至今都没有松开的手指暴露着想要杀人的念头。
张毅是彻底的怕了,震颤着嗓音:“城南,城……啊……”
刘二几乎能够听到子弹头撞击骨头的声音,疼的撕心裂肺。
侧眸,那张明明很熟悉的脸庞却散发着一种令人陌生和恐惧的气息,让刘二有一瞬间觉得顾少卿被换了一个人,往前踱了一步:“顾哥,他不是已经说了……”
扫过来的眼神让他戛然而止。
顾少卿从始至终眼神都淡的几乎无痕,盛怒到几乎自控不了,怕误伤了刘二便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别妄想骗我,我再问你一遍,到底在哪儿?”
半边身子流着血,张毅几乎被利索干脆的子弹吓破了胆子,脑中一片空白:“我……我说,在……在西郊,那人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任由谁都不会想到,慕晓东刚刚从西郊监狱里逃出来,还会再回去。
刘二也被遍地的血吓得打了个激灵:“好,我这就让人去查。”
转身,他便走到角落里去打电话。
顾少卿垂眸看着那张哭的鼻涕眼泪全都是的脸,上前一步,流淌下来的血泊正好抵在他脚尖处,漫不经心的在他脸上划来划去:“你还有两次机会,我的第二个问题,你受谁指示去绑架我太太的?”
黑色的西装早就不知道脱到哪儿去了,也有可能根本就没有穿过来,白色衬衫的袖口正好在手腕处,动作间露着银白色的考究表盘,张扬着清贵的气势。
打完电话的刘二眼神复杂,他从未见过如此的顾少卿,明明不沾血色,却仿佛浸透了血腥和杀戮的气息,那种不可控的危险,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恐怖至极。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知道他看起来四五十岁,张口闭口都叫我们绑架的女人为贱人。”张毅似乎真的被吓破了胆子,眼泪一直往下淌:“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就知道这么多,我只是拿钱办事的。”
“你们把她绑到西郊哪儿了?”
“就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好像很远。”张毅想要努力的去回忆,可是脑子早就怕成了一团浆糊,瞳孔扩大,浑身颤抖:“我不负责开车,我就负责把那个女人拖上车然后看着她而已,我真的不知道。”
活儿很简单,但是给的钱却够他花天酒地足足一年的时间了。
所以他才会忍不住答应帮忙的。
可西郊的废弃工厂那么多……
顾少卿抵住了他的额头:“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张毅哇的一声哭的更大了:“我……我明明还有两次机会。”
“我现在不愿意给你机会了。”
朝天花板便是……瞬间,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淡淡的尿骚味。
……从额头转到了太阳穴:“现在你能回答了吗?”
刘二看着张毅被吓得浑身抽搐,仿佛下一秒就能够晕过去的模样,刚想要上前阻止,门突然被敲响了。
祁睿锋走进来,扫了室内一眼,嗅到空气中不和谐的味道,下意识皱了皱眉:“车都已经准备好了,让少卿走人,耽误不得。”
两人对视一眼,转头看向顾少卿的时候,扳机已经被微微扣下了。
“我……我想,想起来了,那个废弃工厂是开进去左转第二个,好像是刚刚装修过,有涂料的味道,而且门口还有几桶涂料,是什么颜色的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我们就帮着那个男人把人从车上扛下来,扔到仓库里而已,然后那人给我们钱就让我们滚蛋了,剩下的事情我不知道也没参与。”
“对了,我好像看到仓库里有绳子还有什么棍子,还,还有……”张毅的瞳孔瞬间骤缩:“对了,还有……那个男人有……你们快去救人吧,不然再晚就来不及了。”
顾少卿大掌握紧,看起来平稳,可是细看,却有着细细密密的颤抖。
祁睿锋也猛然眸色一凌,大踏步的上前扣住顾少卿的肩头:“少卿,事不宜迟,我们需要快点过去。”
他这才仿佛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大踏步往外走:“去西郊,西郊仓库……”
从警局到西郊仓库中途就算是不堵车都需要半个多小时。
顾少卿亲自开车,捏着方向盘的掌心已经湿漉漉的全是汗意,神经高度紧张着,坐在后座上的两个人都不敢随意的说话,甚至放轻的呼吸,唯恐一个没留神惊扰到了前面,便导致车毁人亡。
后面的警车拉着警报都追赶不上。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足足压缩到二十五分钟,可悍马的车头一鼓作气直接将仓库门撞开的时候,仓库里没有丝毫的人烟,唯独最右边散落一地的绳子和棍子上沾染了大面积的血迹,和地上的诡异的融成一体。
“经过检验,这是人血。”血迹已经完全干涸,就算是捏在痕迹检测员的手中也沾染不到白手套上分毫:“但这到底是不是顾太太的血迹,还需要做后期的DNA检测,现在不能够确定。”
“这附近的监控已经年久失修而已经损坏了,根本找不到从这边出去的车辆记录,我们正在调查一公里外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旁边的去调监控的警员回来也压低声音的汇报着。
所以,就是说,他们还是来晚了。
拳头狠狠的打在墙上,骨节处瞬间红肿一片,顾少卿面无表情的靠着墙壁,慢慢坐在地上。
就坐在那片血迹的一边。
白色衬衫上沾染了脏迹和褶皱,却对比着,完全不值一提。
刘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吩咐完让人继续去查监控后,转头回来:“顾哥,从嫂子跑出去开始我们就已经封锁了西城区,已经开始调查了,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别太自责。”
话虽然这么说,但谁心里也都明白。
如果不是顾少卿,事情并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十二三个小时过去了,就连慕酒甜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滩血……
最恐怖的就是那滩血……
祁睿锋躲在另一边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继刚刚的喧闹过后,仓库里足足安静了半个小时,连呼吸声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