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少说笑了。”
也不知道是邢墨话中是哪个字眼取悦了顾少卿,他开口比之前来的都要温和,用热毛巾净了手后,捻起谁也没有动的红虾,一点点剥了起来,去头去尾,沾好酱汁后放进慕酒甜的盘子中。
动作自然而流畅,丝毫没有因为邢墨在场而有丝毫生疏迟疑,姿态优雅。两个人态度都相当温淡的将这一顿饭吃完,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邢墨起身:“感谢准顾太太的款待,不过我还有事要先行一步,不打扰两位了。”
顾少卿平静的用毛巾将手指上的汁水擦干净,淡淡的睨了眼被堆成小山般的虾,没有看坐在他旁边的女人:“你不是向来喜欢吃虾吗?”
“我只是现在不想吃。”
“因为是我剥得?”就算是手指被擦得干干净净,却怎么也消除不了那弥漫的海鲜味,男人闻言抬了抬眼皮:“我以为顾太太已经被我宠得生活不能自理了,而且也养成习惯,无论我夹给你什么,你都会吃。”
不管是剥虾还是夹给她什么她不喜欢,却被他认为有营养的。
慕酒甜仰脸看着他,红唇慢慢勾出一抹弧度:“所以顾先生从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主意?”
“不算是。”顾少卿实话实说:“当年他为了你强闯慕家,和盛怀暖一起把你带回盛家,我自认为不会比他做的差,而且他现在身上背着人命官司,正在被全城追捕,不然你以为纪姻过来是为了什么?如果今天你真的帮了他,很可能也会被冠上一个包庇罪。”
俯身,顾少卿的语速越发的慢,凝视慕酒甜一张白嫩的小脸,不肯放过她脸上丝毫的表情波动:“顾太太,你怕不怕?”
“顾先生这是想要诈我?”
慕酒甜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看透了他的把戏,瞳孔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指尖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攥了起来:“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去见了纪小姐一趟而已,顾先生就准备定我的罪?”
“什么都没有做?”顾少卿重复着她的话,大掌伸出,想要去抚她的脸蛋。
却被慕酒甜皱眉,躲了过去。
他瞳眸骤缩:“顾太太这是在躲着我?”
“顾先生,你自己闻闻,你手上全是海鲜味,在你洗干净之前,别碰我。”
精致如画的小脸皱成一团,眼角眉梢全是嫌弃至极的小表情,让顾少卿看得,心头一直压制着的怒意有着少许的平复,化成绵长的无奈之情。
她总是能够轻易的把控他的情绪。
去包厢的洗手间洗了手,男人重新坐下,指尖抵在她的鼻尖,眉目细细的笑:“顾太太闻闻,还有海鲜味吗?”
小鼻子皱了皱,慕酒甜勉强:“还有一点,如果不细闻的话,差不多就没有了。”
就算还被嫌弃,他看上去也没有丝毫的介意,抬手将人搂在怀中,长指把玩着她的长发,低笑着:“顾太太,我说的你再明白不过了,被他击中的人现在还在ICU躺着,昏迷不醒,红色通缉令已经被下发了,他就算是接受过系统的反侦察,也躲不过西城区多道封锁线。”
所以慕酒甜就算是能够将他从这里救出去,也没有办法救他。
被乔装打扮,慕酒甜的人亲自来接,打着顾少卿的名义,等他们发现的时候,车子里就只剩下埃尔德一个人。
其实,看到顾少卿出现在包厢门口,慕酒甜便知道她的计谋成功了。
她只不过是使了一招调虎离山而已,让大家都以为离开的是今天和她一起共进午餐的人,在包厢里则是盛秦棋,这是慕酒甜使得障眼法,但实际上却恰恰相反。
“你和祁睿峰都不得不承认我很聪明,你们被我耍的团团转不是吗?”
顾少卿多看了她两眼才点头:“对,但可能只会有这么一次。”
“这么一次就够了。”
凭借着盛秦棋的聪明,以后恐怕也没有能够让他帮忙的地方,素白小手攀上他的手臂,慕酒甜笑眯眯着:“顾先生,饭也吃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感受着手臂上的力度和温度,深深静静的黑眸凝视着她,最后他回复:“好。”
这和慕酒甜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却比想象中来的更加容易了些。
将她送回青宅,顾少卿便折回去找祁睿峰,站在三楼的阳台上,她目送着他的车子缓缓驶离,拿出手机给埃尔德打了个电话:“他从哪儿下的车?”
埃尔德汇报了个位置,城中的老城区,小巷甚多,七折八拐的,如果想在那里实行抓捕,难度非常之高。
脑中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慕酒甜深呼吸:“那就好,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吧。”
“盛先生下车之后,那位纪小姐的车,和我们的车擦肩而过,老板,你说会不会……”
慕酒甜下意识想要询问纪姻是怎么得到的消息,但转念一想,他们是夫妻,而且纪姻看样子非常喜欢盛秦棋,甚至这次来西城区也是专门为了他,他遇险让纪姻知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捏了捏眉头:“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意揣回口袋中,慕酒甜打着的主意是找个时间拜访纪姻,打探一下有关于盛秦棋的事情。
但直到顾氏集团的新闻发布会召开,她都没有抽到时间,几乎每天都被强迫性的捉到顾氏集团去。
从停车场直接上到顶楼,中间如果不是顾少卿捏着她的手腕,她几乎都想要上嘴一口咬死面前不要脸的男人,腮帮子鼓鼓的,从电梯里出来,整个顶楼秘书办,稍微能够察言观色点的都发现了她的不耐烦和愤怒。
就连闻秘书打招呼的声音都格外的小心翼翼:“顾总,太太。”
慕酒甜没有回应他,倒是顾少卿在办公桌后面坐下:“去帮太太拿条毯子。”
不到二十度的天气,慕酒甜只穿了件浅色系的小裙子和一件淡蓝色大衣,折腾了一路,她一进办公室便燥热的将外罩脱掉,裙子单薄,还是无袖的。
毯子被闻秘书刚拿过来,就被慕酒甜扔到了顾少卿的怀中,一张小脸冷冷的:“我都说了,我今天不要出门,顾少卿你是聋了还是失聪了,这是病,需要我掏钱帮你治疗吗?”
当着下属的面,顾少卿也不尴尬:“我想让顾太太陪我。”
“你是三岁小孩吗?出个门还需要家长作陪。”
倒是闻秘书自己尴尬的要死,连忙将今天的行事簿放在桌子上,语速是平日里的一倍快:“顾总,这是今天您需要处理的文件,下午有一个会议,晚上和海外集团有饭局,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看到没,闻秘书都不想要见你这样的样子。”
慕酒甜嗓音清脆,却差点吓得闻秘书摔跤。
门板被合上,男人眉目不动的走近,长臂将她直接拦在怀中:“只比平常早起了半小时,这么生气?”
“顾先生的健忘症恐怕已经到了无法治疗的地步了。”慕酒甜看着他,怒的声调都高:“昨晚我被你折腾到三点才睡,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现在还在休息,你觉得你有资格说我只早醒了半小时?”
低笑,这是事实,他没法反驳。
“那你去休息室里睡,午餐的时候我再叫你。”说着,顾少卿俯身吻了吻她的侧脸:“或者是你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吃,我让闻秘书帮你温着。”
她静默不语。
长指帮她将长发挽到耳后,顾少卿的嗓音有着天生的好听:“恩?不去睡?”
慕酒甜任由他将自己抱到休息室的床上,床单的颜色都是她之前亲自挑选的,还有摆设,比那种非黑既灰的干练冷贵风要显得更温馨一点。
他掀开被子给她盖好,又捏了捏她的脸颊:“乖,睡吧。”
慕酒甜是真的困极了,枕着枕头,在顾少卿的注视下不到三分钟便在床上缩成了一个团,白嫩的脸蛋半掩在枕头中,金黄色的阳光在窗帘的遮挡下隐绰,投射在她的脸上,泛出的全是温馨。
这一觉慕酒甜睡得时间很长,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外面隐约有声音传进来:“我已经将她送到国外去了,临走前,她哭的很伤心。”
刚睡醒,脑子有些不太清楚,慕酒甜只觉得着声音很耳熟,却一时间也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谁的。
掀开被子下床,赤果的小脚试探的去探自己的鞋子,可睡觉前脱鞋的地方却空荡荡的,她扒头看了眼,只看着床脚放了双小棕熊的纯羊毛拖鞋,两只小耳朵支棱着,上面嵌着的两颗当做眼睛的黑珍珠和小狐狸拖鞋上的一模一样。
慕酒甜有那么一刹那以为,顾少卿是一口气全让人按照动物世界买齐的。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着,却换了个人:“你真觉得能够做出这些安排的人是薛微柳?”
“你还是觉得幕后指使者是初雪?”熟悉的嗓音声音有些停顿,似乎含着点怒意:“你护着慕酒甜我能够理解,但这样的帽子没法随便扣,初雪没有任何理由来做这事,微柳也不过是……”
“谁说薛初雪没有理由?”
等从困觉中反应过来,慕酒甜总算是听出熟悉的声音到底是谁的,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短,不分是非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