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顾少卿的眉目越发的紧蹙:“你这是在拿多年的交情做赌注。”
顿了下,似妥协:“好,那就到时候再说。”
就当顾少卿想要将电话挂断的时候,慕酒甜突然拦住他,素白的手指攀着他健硕的手臂,将手机拿了过来:“你想好这件事要怎么告诉怀暖了吗?是准备借我的口,还是准备借莫老的口?”
“酒甜。”那头波澜不惊,称呼一如多年前:“这件事并不需要你插手。”
那就是借莫老的口。
闻言,慕酒甜笑了笑,是那种没有温度的:“那你应该清楚,你和怀暖之间的这场战役,我会站在怀暖这里,到时候如果伤到你的小情人请不要再拿多年前的情分说话。”
男人向来淡漠的嗓音突然低笑了下:“慕酒甜,少卿是在你身边吧。”
她没有回应。
“所以在你的心中,盛怀暖的地位要比你马上要结婚的男人来的重,就算你很清楚,加入这场战役,你和他的关系会因此受到影响。”
从抢过来电话到现在,顾少卿灼热的视线都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甚至没有靠近,都带着一股明显的侵略,毫不掩饰。
“你是在劝我。”
“对,就算是看在当年的情分上。”
当年的情分?她嘲弄的勾唇。
不可避免回忆着对驱逐她出国有着决定性因素的那场记者会,那个伫立在她身边挺拔淡漠的身影,单手插在口袋中,却在看向她的时候,一字一句说:“酒甜,抱歉。”
意味不明的低笑,慕酒甜抬眸,迎上顾少卿的眼眸都显得格外的坦然:“那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如果盛怀暖有一点事,我都会让你在黄泉路上陪她。”
挂断电话前,她说了最后一句:“我不知道你和顾少卿之间有什么合作,更不知道纯白泡沫对于你们来说又是什么用途,但你应该清楚,除非你弄死她,否则她会和你不死不休。”
将手机重新扔回去,慕酒甜一言不发的推开车门便下车。
车子是停在路边的,可驾驶座车门的方向是在路内,停留了几辆车子飞驰过去的时间,顾少卿才下车去追。
女人的脚步并不快,大掌扣住她的手腕前前后后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垂眸去看她,一张俊脸继续阴沉的无法直视:“你想要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去找怀暖。”
“所以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下车就走,和我说过了吗?我是会拦着你还是怎么的?”
说完,他没有等任何的回答,冷冽着一张脸,扣着她的手腕便往回走。
男人的手劲很大,慕酒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他了,直到被重新拖到车上才咬唇:“抱歉,我刚刚比较着急怀暖,所以忘记了。”
“将我手机扔回来转身就走,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让我送你过去,你都统统忘记的干干净净了?”
“抱歉。”
她垂眸,明明乖顺温柔的脸蛋却从顾少卿的角度看起来没有半分温度。
她在道歉,却不经过任何的思考,就好像是最敷衍的存在,懒得与他周旋。
明明盛怀暖就能够让她不顾一切的去拼命,而自己……
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在心头盘旋,他攥紧方向盘,重新驶动车子,目视前方:“去哪儿?”
“莫家。”
车子一路上都非常安静,西郊里巍峨耸立的大山上,不仅存在着基地,还有着大量的警卫队对莫老这样身居高位的人进行着保护。
就算是顾少卿这样从小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也要经受着层层的检查。
“好的,请您通行。”
最后一层检查的拒马和钉刺带全部被搬开,纯黑色的宾利以极低的车速驶动了进去。
莫老所居住的别墅在最中央的位置,大门是那种军绿色的,看久了会有恍惚的感觉。
车子停下,慕酒甜解开安全带便去推车门,却猛然被身侧的男人拦了下来,从抽屉里摸出一盒香烟,点燃了根,青白色的烟雾在不大的环境中有着几分呛鼻。
一个多月来,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抽烟。
深吸了一口气,按下车窗,他淡淡的侧眸过来:“你和盛怀暖准备做什么?”
“不准备做什么。”慕酒甜明白顾少卿询问的是什么事情:“祁睿峰想要让我劝劝怀暖,我劝她便是,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去破坏祁睿峰和盛伊人的订婚宴的,她丢不起那个人。”
又安静了一会儿,他继续开口:“那你呢?”
“我什么?”
“对于嫁给我,你的感觉是不是和盛怀暖面对睿峰和盛伊人要订婚时的感觉是一样的?”他的嗓音很低,带着克制的冷静,却仿若也有压抑:“厌恶,不喜,还是什么?”
听着男人试探着说出的那两个词汇,慕酒甜失笑了下,素白手指扒了扒长发,嗓音温柔:“你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什么感觉都没有,毕竟我心中很清楚,我和你之间的婚姻是场交易,你能够容忍我那么欺负你的柳小姐已经够给我面子了,我自然明白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那眉目弯浅着,里面似乎噙着的都是一如往昔的温软,却细看,没有丝毫波澜。
“慕酒甜。”
他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透着青白色的烟雾,觉得她真的心狠到一定的程度,就连这样的话都能够用云淡风轻的态度说出来。
单手将安全带解开,俯身压了过去。
她惊呼:“顾少卿。”
“恩,我在。”吸了口烟吐过去,看着她在自己怀中不断咳嗽的模样,顾少卿有种诡异的满足,长指摸了摸:“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你开心点。”
又狼狈的咳嗽了两声,她睁眸,眸底还有着生理的水意:“那你是想要让我对你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吗?”
就像是对待巴特莱一样,虽然顾少卿没有从头到尾的听下来,可从那几乎克制不住的情绪便能够分辨一二,有的时候他也好奇,是什么让他那样狂妄克制的男人露出那般的姿态。
一句“我不曾爱过你”吗?
维持着现在的动作,两个人交叠在一起,从车窗外几乎看不见人影。
一辆车不知何时从他们身边驶了过去,当慕酒甜注意到的时候,军绿色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个女人,卷发及腰,带着说不出的妩媚气息。
而她对话,模样只算得上是清秀乖巧的女人微笑。
慕酒甜下意识的将顾少卿推开,车窗按下,距离不远不近,正好能够听到她们的对话:“怀暖姐,麻烦你出来见我了。”
“你让祁睿峰给莫子轩打电话专门叫我出来。”脸上泛出薄薄的笑,盛怀暖很明显的讥讽表情:“要是我再不出去,这恐怕是得罪了两个男人,盛小姐,你何时有的这么好的手段?”
“睿峰打给莫少了吗?”
盛伊人惊呼,眉目带着惊讶,却在盛怀暖看得见的时候转化为娇羞模样:“我只是给睿峰说想要将东西亲手送到你手上罢了,没想到他竟然专门为了我给莫少打电话。”
这幅姿态,得意而张扬。
盛怀暖不耐看她,身子随意的靠在门框上,眯起一双美眸:“你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的棋还没有下完,恕不奉陪。”
说着,转身。
盛伊人立刻唤她,有着几分急:“怀暖姐,你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送给你。”
纯红色,在阳光下格外的炫目,还有着一男一女并肩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主角还朝她笑:“我和睿峰于本月二十三号订婚,到时候还请怀暖姐一定要来,那么多的请柬,只有你这份是我亲自送来的,我希望……”
剩下的话模糊在耳边,视线中似乎一切都变成了无物,只剩下那一抹红色清晰刺目。
“你……”
一开口,声音嘶哑,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恭喜,还是贱人!
“好的,还真是麻烦盛小姐亲自上门了。”
一只素白的小手突然出现,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接过请柬,漫不经心的翻开,红底黑字,每个字规矩的像极了宋体。
不是祁睿峰的字迹。
慕酒甜只是扫了眼,在西城区最大的酒店里,收起朝对面的女人微笑:“我下午还问祁睿峰用不用让我帮忙告诉怀暖,你们俩订婚的事情,他说这件事不需要我插手,没想到是你盛伊人亲自上门。”
“恩。”维持着镇定,盛伊人温柔的微笑:“毕竟我和怀暖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对啊,被抢了爱了那么多的男人也只有自己最亲爱的堂妹才能够做到,不是吗?”
看着她瞬间变化的脸色,慕酒甜摆了摆手,低笑中缠绕着嘲弄:“盛小姐不用这么敏感,我说的又不是你。”
面对慕酒甜,盛伊人从来都不是对手。
说到底,她这辈子没有真正的艳慕过谁,就连被兄父高高捧起不可一世的盛怀暖都没有。
唯独面前这个女人。
身侧的拳头慢慢的蜷起,她维持着应有的姿态:“既然请柬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行一步。”颔首:“再见。”
没有人理会她。
当她坐进车里的时候,隔着玻璃能够看到请柬被慕酒甜一把塞进盛怀暖的怀中,又由盛怀暖扔到地上,慕酒甜眉目含笑,似乎是在训斥她,却又带着说不出的亲昵。
而那张请柬,就躺在地上,无人捡起,只能够仰头看着两个她无法比拟的女人。
就像是她一样……
被带进盛宅的那一天,她也是站在大厅里,仰着头看着三楼扶手旁的小女孩,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穿着一身华贵到她不敢触碰的衣裙,白皙的脸蛋渲染着浅薄的血色,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撒娇般的笑:“爸爸,这就是你给我找来的玩伴?”
玩伴?
她的定义就只是这个?
虽然后来盛父解释了她的身份,可那种屈辱和恨,已经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才敢出声打扰:“盛小姐,我们回去吗?”
“恩,回去吧。”
收回视线,垂眸,轻抚着皮包上的褶皱。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
盛怀暖,只不过是她未来丈夫曾经抛弃过的女人罢了,仅此而已。
车子刚刚驶动,一眼便看见前面有个男人姿态慵懒的靠在车前。
司机下意识的出声:“顾少。”
外面的人自然听不见,维持着等待的姿势,手指间的香烟是他惯吸的,幽蓝色的火苗点燃,在青白烟雾中照亮了那张勾勒着别样性感的脸庞。
“顾少这是在等谁?”
“还能够等谁……”
慕酒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