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的光线明亮,一排排望眼过去的纯白高贵的婚纱一尘不染,婚纱店似乎是每个女孩子做梦都想要光顾一次的地方。
顾少卿揽着慕酒甜的腰走进的时候,店长带着所有的店员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顾少,顾太太好。”
“嗯。”缓缓的应了声,他粗粝的长指抚着她纤细敏感的腰侧,垂眸询问着:“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我让他们找来给你看看,如果没有喜欢的,我便让人去意大利定做。”
脚下踩着红色的地毯,钻石的反射有些刺眼。
慕酒甜侧脸看着身侧的男人,认真的想了想:“我喜欢拖地的长裙,要抹胸似的,不喜欢鱼尾款,不喜欢太过的钻石装饰,雷丝还可以接受,如果是中国风的刺绣就更好了。”
这样的条件有些苛刻,毕竟婚纱向来由钻石装饰,高贵华丽充斥着欧美元素,而中国风元素都由凤冠霞帔来代表。
主管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店里似乎……”
“有一件。”身后一个店员突然插言,脸色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当所有人的眼神聚集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害羞:“前段时间有一位客人将婚纱寄放在这里售卖,说是当初找巴黎的服装设计师定做好的,但是后来婚礼取消了,便没有穿成,现在想要卖出去。”
咬了咬唇,似乎想到了什么:“顾太太……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吧。”
毕竟不管穿过没穿过,都是二手的。
果然,顾少卿的眉梢蹙了起来,略显不悦的嗓音压低:“算了,如果没有,我重新找人按照你的心思设计订做。”
“没事。”慕酒甜拉了拉他的衣角,仰着脸笑的温浅:“让他们拿来给我看看吧,我有一种预感,我会很喜欢的。”
他温温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几秒,手指摸了摸她的脸蛋,答应了下来。
第一眼,婚纱纯白如雪,惊艳的让人不可一视,在灯光的照射下,点缀在龙凤眼球位置的黑珍珠熠熠生辉。
却在下一秒,慕酒甜磕上了眼眸,扶在顾少卿手臂上的小手不由自主的大力攥紧,齿贝咬紧,引得他下意识垂眸,却听见逼仄的字眼似乎是从她的唇齿间蹦出来的:“好一个盛伊人。”
“酒甜。”身边的嗓音轻唤,顾少卿敛眸瞧着她,手指扳过她的脸蛋,漆黑的眸底全是询问:“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婚纱眼熟吗?”
指尖颤抖着,她指向婚纱,努力克制的嗓音平缓,却没有丝毫温度:“六年前祁睿峰从订婚宴上公然离开的时候,怀暖就穿着这件婚纱,站在高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夫的背影离开教堂,将西城区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抛下,让她成为了西城区所有的笑柄。”
面容紧绷:“我以为这件婚纱在那次的事情之后就被毁了,却没有想到盛伊人竟然敢将它拿出来卖掉,公然的卖掉。”
顾少卿只是攥着她的手臂,力道不轻不重,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什么话都没有说。
深吸了一口气,一片寂静中的婚纱店响起慕酒甜没有嗓音的嗓音:“它卖多少钱?”
没有人敢说话,店长推了推最开始的小店员。
她嗓音有些发颤:“寄卖人说只要不低于一万就能够拿走,多的就算是我们店里的提成。”
一万。
指尖止不住的震颤,就算是咬唇,慕酒甜都按捺不住心底蓬勃出来的怒意。
盛怀暖亲自闭关一周设计的婚纱,送到巴黎顶尖大师手工裁剪,拍卖价五十万的一对黑珍珠,在盛伊人的心中就值区区一万元。
可真好。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柔软的唇从齿贝间解救出来,顾少卿抬手将慕酒甜抱进怀中,俯身吻了吻,眸底深邃温淡:“乖,别咬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你是我的顾太太,你有资格做很多事情,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嗯?”
他的嗓音本就悦耳,再加上故意的低沉和蛊惑,慕酒甜有一瞬间的晃神,忍不住攥了攥他的衣角。
盯着那双倒映着她模样的湛黑瞳孔,良久颔首:“我想要买下来它。”
迟了下,又重复道:“我要买它。”
“好。”顾少卿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动作亲昵。
身后跟着的闻秘书第一时间便上前,掏出银行卡,笑的公式化:“麻烦,买婚纱。”
所有人都在发愣,唯独店长反应过来,连忙领路:“这边来。”
“谢谢。”
慕酒甜被顾少卿抱到沙发上坐了会儿,温热的胸膛,柔软的抱枕,鼻尖萦绕着的熟悉的气息,渐渐的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忍不住仰头,眼睛一眨不眨的:“顾少,我真的能够仗着你为所欲为吗?”
低低沉沉的笑意,男人的手臂拴着她的腰,使得她几乎趴在他的胸膛上,动作很亲昵。
他直接俯身下来,英俊的脸隐藏了所有的强势和疏离,眼角眉梢勾出温柔的姿态,薄唇贴着她的红唇,慢慢的叹息:“对,我的顾太太可以为所欲为。”
她信他,在西城区,只要他想,就算是天破了个窟窿,他都能够完美无缺的补上。
手臂圈着他的脖颈,慕酒甜没有躲,接受了他的浅吻,静静的靠在他的胸膛上,耳边传来的全是心跳的声音。
很稳,也很有安全感。
直到闻秘书提着已经包装好的婚纱走到她跟前:“太太,您的婚纱。”
“谢谢,放在这里吧。”
纸盒子被包装的很漂亮,塑料的透明窗口呈现着龙凤呈祥的刺绣,她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方才抬眸:“这件婚纱现在属于我了是吗?”
“对,顾太太,现在婚纱属于您了。”
“那我要求寄卖者过来。”听着店长的回应,她一字一句的强调着:“现在就要。”
店长看起来很是纠结,毕竟他们既不能够得罪面前的准顾太太,也不能够得罪祁睿峰的正牌女友,认真思考了下,两害取其轻,店长颔首:“那我现在给盛小姐打电话。”
慕酒甜没有回应,只看着店长那边掏出手机,一通电话打给了盛伊人,语气柔和而歉意:“盛小姐,您好,您寄放的婚纱卖出去,您看现在您能不能过来交接一下。”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店长的脸色很无奈:“还是麻烦您过来一趟吧。”
在店长的多方劝告下,盛伊人才答应下来,电话挂断,婚纱店很安静,能够清楚的听到店长松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后,一辆炫目的组装车停在了外头,男人粗粝的大掌上搭了只嫩白小手,从后座里走了下来,黑色的大衣将浑身原本的淡漠勾勒的更加明显,仅仅一个抬眼,便和慕酒甜的对上。
她原本只是想叫盛伊人过来,却没想到买一送一。
“顾太太,盛小姐和祁先生来了。”
听到“顾太太”三个字,刚进门的盛伊人脸色明显一僵,看着放在她面前茶几上的包装盒:“是你……买了婚纱?”
“很惊讶?”慕酒甜淡淡的挑眉,语气很轻薄:“西城区除了我和怀暖的眼光相似,喜欢这样在你眼中不伦不类的婚纱外,还有谁喜欢。”
六年前,盛伊人也说过这件婚纱看起来不伦不类,怪异的厉害。
就因为这一句话,祁睿峰差点就喝令盛怀暖将婚纱换掉,甚至换掉的还有她亲力亲为搭建起来的配套订婚现场。
同样,还是盛伊人阻止的。
他们三个人,就像是相互挟持的三角一般,一环扣一环,谁也奈何不了谁。
扣着祁睿峰臂弯的小手用了点力道,盛伊人的表情有些怪,咬着唇解释:“我只是觉得这件婚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
“说到底是我捡了便宜。”慕酒甜闲散的嗓音打断她的话,温凉的微笑,倚在顾少卿的怀中:“光上面那对用来当眼珠子的黑珍珠便五十万,就更不要说是它的设计和裁剪,我才用区区一万块就买下来,我这不就专程将盛小姐请过来,好好感激感激吗?”
“我……”
盛伊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呐呐的吐出一个字,下意识的去寻找祁睿峰的保护。
仰眸看着身侧的男人,他的眼神越过所有,落在慕酒甜的脸上,淡漠的眸子微眯,似乎暗藏了点别的:“慕酒甜。”他开口唤:“这件婚纱你喜欢就买,不喜欢就算了,没必要在这里咄咄逼人,更没必要将怒气撒在伊人的身上,她只是卖掉一件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用处的衣服罢了。”
“这件婚纱对于她来说毫无用处,那对于你呢?”慕酒甜没有任何被激怒的痕迹,眸底含笑的和他对视,恬静温软,被男人拦着腰,就像是被捧在掌心的小女人:“对于你来说,也毫无用处是吗?就算是这是曾经被你当众抛弃在订婚宴上新娘的婚纱。”
她向来觉得祁睿峰不喜欢盛怀暖是他的自由,她厌恶他,也不是因为他对盛怀暖的不喜,而是因为他的置之不理和残忍以对。
但现在,她想,他的喜欢才是对盛怀暖最大的侮辱。
“这是两码事。”祁睿峰眸底的色彩更沉了些:“事情已经过去六年,盛怀暖那天晚上将婚纱送到祁宅的时候已经严明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件婚纱,那我如何处理,又有何关系?”
“回答我的话。”
慕酒甜唇角的弧度维持着,重复刚刚的话:“是不是对你也毫无用处。”
外面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头顶上的灯光却依旧明亮,清楚的照射出祁睿峰那张晦暗深沉到无法分辨情绪的脸。
近乎僵持的对峙,终究是祁睿峰先移开眸子:“少卿,你任由她这么纠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