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碗筷在餐桌上扔着,慕酒甜没去二楼的书房,反而是拿着文件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会儿,门板被人敲响。
慕酒甜估摸着不是顾少卿便是于婶,也没在意,便喊了声:“请进。”
门开,果然是顾少卿站在门口,挺拔的身姿比在楼下的时候多了几分水汽,单手插在口袋中,湛湛着黑意的瞳孔倒映着她的模样。
良久,开口:“今天的事情……”
“顾少说的算就是。”倚在沙发上,慕酒甜猜测着今天的闹剧还未结束,也没换家居服,眉目懒散着:“毕竟苏小姐有家不能回,顾少心疼,想要让她住下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顾少卿有些头疼,抬手按了按眉心:“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就是在好好说话。”
慕酒甜有着几分冷笑:“不然的话,顾少是需要我鼓掌欢迎还是需要怎么样?”
头疼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他眉目沉了下来:“慕酒甜。”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如果你不喜欢安然住在家中,可以和我直接说,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直说顾少就可以满足我的想法了吗?”慕酒甜觉得有些好笑,绯色的唇勾起弧度:“那我现在就光明正大的告诉顾少,我不喜欢苏安然,更不喜欢苏安然住在这里,所以麻烦顾少十分钟之后能够将她送走吗?或者将我送走也行,我不介意。”
“准顾太太,你非要这样?嗯?”
最后一个字拖得意味深长,眸底湛湛着晦暗。
“有啊。”精致的小脸扬起明媚的笑意,摊摊手:“你看,我就算是说了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因为顾少你不会听,那我还有什么说的必要吗?”
她盯着顾少卿那张阴沉的俊脸,失笑:“顾少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想休息了。”
门突然又被敲响,于婶小心试探的嗓音在门口:“先生,苏小姐问您帮她拿的东西拿到了吗?如果拿到了,让我送过去。”
“拿什么东西?”
慕酒甜第一时间看向他。
那张向来儒雅斯文的脸上划过淡淡的不自然,也许门外于婶也听到了,咳嗽了一声:“苏小姐想借太太贴身的小衣服。”
如果说刚刚慕酒甜只是对苏安然不喜的话,现在便已经荣升到厌恶的地步。
一双杏眸似笑非笑的睨着面前的男人,素白指尖随意的在文件上点着:“顾少不会真的是来朝我借小衣服的吧。”
这辈子,她除了和盛怀暖有过互借外,还从未和任何女人有过这方面的交际。
别说是穿过的,就算是没穿过的,都从未有过。
顾少卿朝门口看了眼,视线最终落在慕酒甜的脸上,语气淡淡的:“她来之前没有带任何衣物。”
“所以顾少不能让人出去买?”
“你这里比较方便。”
“挺好的。”慕酒甜不想和面前的这个男人再对任何的话,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便将手中的东西扔过去,垂眸下来,嗓音说不出的冷漠:“柜子第三层第二个,右侧随便抽一套。”
是挺好的。
苏安然说到底只不过是柳梦瑢的一个替身罢了。
但就算只是一个替身,都得到顾少卿如此的照顾,由此便可见,柳梦瑢在顾少卿心中的地位是多么之高。
抖了抖手中的文件,听着门板开了又合的声音,慕酒甜忍不住红唇勾起淡淡的嗤笑。
她有一种感觉,总有一天,她是会和柳梦瑢对上的。
天色越发的晚,楼下也渐渐没有了声响。
就在慕酒甜马上要休息的时候,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她忍不住失笑,今天她房门被敲响的次数比往常真是多的多:“谁?”
“慕小姐,我是苏安然,我能进来吗?”
“有什么事吗?”
房门被打开,苏安然穿着那件柔软的蓝色长裙,不施粉黛的小脸显得乖巧精致,没有了之前的狼狈,身后跟着顾少卿走了进来,双手放在身前,微微鞠躬:“今晚谢谢慕小姐的衣服,如果没有慕小姐,我恐怕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没必要谢我,是顾少让人给你准备的衣服,这些衣服也都是他掏钱买的。”温静的嗓音几乎没有平仄起伏:“你要谢就谢你身后的男人吧。”
苏安然微怔,反应过来后乖顺的转眸朝着顾少卿笑:“多谢顾少。”
“无妨。”
顾少卿在沙发上坐下,和慕酒甜的距离不远不近。
可慕酒甜却仿佛嫌弃一般,起身,重新捡了个最远的地方坐下来,微笑的脸庞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攻击力:“顾少还是坐远点好,否则我害怕我会忍不住用笔戳你。”
闻言,顾少卿有些失笑,包裹在西装裤里的笔挺双腿交叠在一起:“什么时候学的毛病。”
瞧着慕酒甜出言不逊,但顾少卿却全盘包容的模样,苏安然身侧攥着的手紧了紧,忍不住出言打断两个人的气氛:“今晚的事情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晨年对我有些误会,就不会有有今晚这么一出,我更不会来耽误慕小姐和顾少的相处时间,还请慕小姐原谅。”
苏安然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抱歉和原谅,却无形之间将慕酒甜逼到了一种道德的制高点和无情无义的境地。
如果不是慕酒甜觉得今晚苏安然很碍眼的话,她又怎么可能这么一遍遍的道歉呢?
杏眸瞬间眯了起来,钢笔和文件接触的声音不高,她轻笑:“如果不是苏小姐和顾少的关系亲密,魏先生又怎么可能误会呢?”
她语气轻松凉薄的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钢笔倒置,随意在纸张上轻点着,慕酒甜绯色的红唇缓缓的勾起,温凉而清浅:“去暮色上班是你自己的选择,招惹了莫二少也是你的责任,顾少卿将你救下和你过从亲密都是你不抗拒欣然接受的结果,既然有着男朋友,就应该明白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的重要性,而你全然不管不顾,现在又在怪自己男友无理取闹……”
素白指尖点了点额角:“苏小姐,我不是很懂你的逻辑,为什么觉得全世界都欠你的,应该哄着你顺着你?”
有那么一瞬间的语噎。
面色难堪着,就像是一瞬间被人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全是掀开,指尖攥紧衣角:“我和顾少只是普通朋友,我不懂慕小姐说的过从亲密是什么意思。”
“好,你不懂,顾少也不懂,这里面就我懂。”
唇挽出笑容的弧度,凉薄却冷艳。
她摊手:“我这个大明白人不想继续说什么了,一对二,我可没有胜算。”
这话说的轻巧好笑,却噙着在场所有人都明白的讽刺意味。
顾少卿侧眸睨着不远处盘腿坐着的小女人,她面上带笑,从头到尾的嗓音温婉,不暖不凉,身上浅色系的长裙衬得她肌肤在灯光下白皙的如同最上等的白瓷,却怎么也暖不入她的眼眸。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歪头看过来,清澈见底,疏离的就像是看着陌生人。
心尖莫名有着少许的疼意,顾少卿从沙发上站起来,薄唇轻抿着,不肯看慕酒甜:“安然今晚现住在二楼的客房,等明天再回去。”
“可如果晨年继续在我家门口闹的话……”
“我会找人陪你回去。”
苏安然需要的不是保镖,需要的是顾少卿。
可话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够乖巧的答应下来。
顾少卿原打算将苏安然送回房间再说其他,可刚刚拉开房门,就碰到于婶抬手正准备敲门。
悻悻的放下抬起的手,于婶脸色显得有些尴尬:“先生,楼下有位盛小姐想要找太太。”
盛小姐?
盛怀暖还是盛伊人。
慕酒甜有些头疼,不过是一场生日宴,为什么牵连出这么多的事情。
“谁啊?”穿好拖鞋,慕酒甜从房间里走出来,和顾少卿擦肩而过都没有分给他半分眼神。
“是盛伊人盛小姐。”
慕酒甜并不知道她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顺着楼梯下去,那个向来温顺懂礼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几乎是冲到她面前,面色有着颓色:“慕酒甜。”她的嗓音略高,惊动了楼上的两个人:“今晚是不是你和盛怀暖算计好的?”
她立刻蹙眉:“发生了什么事?”
“今晚盛怀暖故意接走了醉酒的睿锋,还用电话通知我过去,让我能够亲眼看到他们赤果着身子躺在一起的画面。”
想想那副画面,盛伊人就觉得面前的女人面目可憎,用力咬着唇:“盛怀暖根本就不是等你生日宴散了后不小心路过,而是专门想要让我看到的。什么生日宴,不过是你们找来的借口罢了。”
慕酒甜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却不想只是这样的事情。
折腾了一夜,脑袋有些疼,她便索性坐在沙发上,找于婶要了杯花茶喝。
漫不经心的状态落在盛伊人的眼中赫然就是挑衅,盯着她好几秒,身侧的拳头攥的极紧:“慕酒甜,盛怀暖如果想要抢祁睿峰就让她光明正大的来抢,何必用这些偷偷摸摸的手段,她不是最厌恶这样肮脏的手段了吗?什么时候她也变成了她曾经最厌恶的人?”
慕酒甜本来是想说什么的,楼上却突然传来声音,两个人同时看过去。
顾少卿身后跟着苏安然缓缓的走下来。
盛伊人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红唇抿着笑了起来:“慕酒甜,慕大小姐,你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也沦落到如此的地步了吗?”
用手指着苏安然:“顾少的新宠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青宅里,你却什么话都不敢说。”
淡淡的视线扫过去,慕酒甜的脸上没有任何尴尬的神色,就连眉目的弧度都未变,温凉沁人的嗓音:“是啊,我现在都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了,你盛小姐能不能好心点,别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质问我。”杏眸黑白分明,倒映着的都是满不在乎的轻笑:“盛怀暖和祁睿峰上了床,你不问当事人,跑来找我有什么必要?”
讥笑:“还是说,我能够管得住祁睿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