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野草枯黄的空地上,许多动物的尸体被堆成小丘,那是狩猎者的战利品。那些少年们扛着自己的猎物骄傲地挺直胸膛从众人身前走过,接受别人的赞誉,羡慕,以及钦佩,少女羞涩崇敬的目光极大的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已经有人开始搭灶,为今晚的烤肉准备了。每个人都疲惫又幸福的忙碌着。
罗定兴他们入林小有收获,最让人欣喜的是竟然还有一头梅花鹿。林青青和右相夫人喜滋滋地开始准备晚餐的佐料,罗月罗雪则兴高采烈地打下手。
罗兰在一处人少的高地坐下,直到夜幕降临,篝火燃起,星光灿烂。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仿佛没有人注意到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波澜,但明明这里的每个人都处在漩涡中,不是搅拌者就是被搅拌者,没人能置身事外。
罗月跑过来喊她,烧烤已经开始了。火焰燃地很高,像一条火舌在卷动,红光映在罗兰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她的神思。
面前的小盘里放有很多烤好的肉片,大多是罗定兴为她弄的。罗兰只尝了一些就给胡婴禾君分食了。
晚风习习,带着些沁心的凉意。罗兰衣裳单薄想回去取件披风,见胡婴禾君两人吃得开心就没有叫她们。
回营帐系了披风,听到传来的欢声笑语,看着热闹的场面,罗兰忽然就不想回去了,那样的温馨不是属于她的,她的所有幸福源泉早在十年前就破碎了,遗失风和尘土的记忆中。
罗兰像一只孤单的小兽,渐渐远离人群,向黑幽幽的林子深处走去,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让人看着都觉得不真实。这个时候罗兰终于卸下了伪装和铠甲,静静舔舐心底的疮伤。
在不远处有一颗树,树干很大,罗兰心中一动,几个跳跃就翻了上去,伸手把眼前的几枝树茬掰开,就正好可以看到那一轮清冷的月盘。
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罗兰借着月光从叶隙中看出去,发现树下竟然冒出了百二十个黑影,罗兰小心的咽了咽唾沫,敛住气息。
那些黑影像一张密网,向中心收拢。月光下,那网心分明立着一人,明明看不清脸,罗兰却感受到了他浑身散发出的强烈的寒意,夜风撩起他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衣袂,发丝飞扬飒飒作响,好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无情修罗。
罗兰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些人不是来找她的,但不幸的是,罗兰看风景的这颗大树也同样在网心。这些黑衣人的武功很高,任罗兰对自己再自信,估摸也只能对付七八个,于是她打算袖手旁观,等他们打完再找机会脱身。
静谧的的夜色中大战一触即发,正是气氛最紧张的时候。突然不知哪里响起一声诡异的狼嗷,黑衣人一凛,齐刷刷地向那人攻去,一百多把大刀反射寒光,简直晃得罗兰睁不开眼。
那玉面罗刹的战斗力不是一般强,当罗兰蹲到脚都抽筋时他还没被杀死。黑衣人还剩一半,罗兰忍不住伸伸筋骨放松,却没想到这一松懈,微不可闻的气息便被察觉到了。外围的黑衣人打不进里面,倒闲的慌,发现树上还躲有人,一交换眼神,就往树上攻来。
罗兰瞳孔骤然紧缩,从树上跌下来。什么鬼?我和他不是一起的!这一番动静后竟然有一半的黑衣人围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打。
罗兰只勉强抵挡几轮便招架不住了,都说柿子要挑软的捏,黑衣人打不过那罗刹倒在罗兰身上找到了成就感,于是出手越来越迅猛,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为了保命,罗兰一咬牙,飞到那罗刹身旁。黑衣人们停住手,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就像夜里的狼群紧紧盯住猎物,眸光在黑暗中冒着绿光。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盟友,啊不,拖油瓶。修罗公子显然不是很乐意,罗兰感觉到他寒冷的目光扫过自己,于是故作镇定道,“我是来帮你的。”
回应她的不是修罗公子,而是黑衣人一声令下,“两个人都不能放过。”
罗兰看到如黑浪吞噬般扑上来的黑衣人,果断躲到罗刹身后,她根据一小时的旁观经验,发现他周围三尺以内都是安全地带。
但接下来的事实让她清楚的明白,自己这个包袱不是一般的重。消耗了大半体力的修罗公子不但要应付四面八方的进攻,还要分心照应罗兰,不久就落了下乘。
月亮越来越高,已经攀到最高处,胡婴酒足饭饱才发现自家姑娘不见了,大惊。
另一边,罗兰只看见无数泛着寒光的大刀向自己劈来,退无可退,欲哭无泪。眼见着就要被乱刀砍死了,一只大手猛然把她一扯,险险地躲过一劫,罗兰还来不及庆幸,就听到大手的主人闷哼一声。
“你受伤了?”罗兰急急地问,刚刚他为了救自己,没来得及避开身后的攻击。
“没事。”修罗公子声音沙哑低沉,显然伤的很重,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刀,不会有毒吧!要是这尊大神死了,自己岂不是也必死无疑!
正这样想着,一个声音却在耳边,有条不紊、不含感情、异常清晰地说,“现在人剩下不多,我牵制他们,你自己找机会突围出去。”
罗兰神情复杂地望着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虽然开始自己是被他连累的,但现在却是自己在连累他。
离开?罗兰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走了他怎么办?会死在这吗?一想到要用他的死换自己的生,罗兰就移动不动脚。
“不,我不会抛下你的。”罗兰抿抿嘴唇,语气坚决,手下的动作瞬间凌厉起来,煞气逼人。
人一但因为某种责任,退无可退,就会置之死地而后生,从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剩下的黑衣人被她瞬间散发的戾气震慑到,心中一悸,恐慌感俞加浓重,额角不断冒出冷汗。
脚下挪不动,因为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死人的血汇成浅滩,倒映的圆月也被染得通红,看起来诡异极了。
那一男一女,一黑一白,都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眼眸却冷地让人发颤。他们的气场无比强势,却又难言的契合,就像索魂的黑白无常,不是人,而是鬼,是魔。
黑衣人都感觉到了那种危险,让人本能地想逃离。忽然少女的唇角动了动,他们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声音,“我们,把他们杀光吧。”
修罗公子微诧后,慢慢扬起唇角,低声缓缓道,“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