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红蹲下去,面向秋无双,“小姑娘,我可没见过你吧?你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
秋无双对他显然不是一般的厌恶,一把推开他站起来。
公子红往后一退,避开她的手,也站起来。他有那么招人厌么?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那么不可爱?他在心里摇摇头。哦,还有老姑娘。
公子红看一眼颜玉,却见她倚着船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公子红打量着眼前白白净净带点微胖的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招惹?”
秋无双咬着唇,看着公子红这一张比女人更美艳三分的俊脸,不觉红了眼眶,大吼,“你个没心没肺的负心汉!”
公子红一听,眉心一跳,连忙看向颜玉,“什么负心汉!你这小姑娘怎么小小年纪就净说胡话!本将军有那么饥不择食吗?连稚童也下手?”
闻言,秋无双脸色一红,甚是恼怒,“不是我!是我阿姐!”
“你阿姐是谁?”秋老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么?
“李子霞!你敢说你不认识她!”秋无双的怒火又旺了几分。
啊!公子红一拍脑袋,好像有了点印象。
“李小姐?她和我又什么关系?”公子红一时发懵。这个李子霞不过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现在他连她的脸都记不清了。
两个月前,公子红策马过乌山,半道遇两个女子被不轨之人调戏,就随手派了两个士兵帮她们解决。再后来就没有了啊。
“我阿姐心悦你,四处让人打探你的消息,好不容易有了眉目,甚至放下女子的矜持给你写信,可你呢!却一次也不回,害得她忧思成疾!”
秋无双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她阿姐是那么美好的人啊!
“后来家中执意要让她与人成婚,但那人不是你,我阿姐又怎么会轻易妥协……于是在她大婚那晚,阿姐做了一个出乎所以人意料的举动……逃婚,”白色的液体不断从她的脸颊滑落,让在场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动容。
“而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是我,阿姐说她只相信我,是我帮她逃了出去,也是我害了她……”
说到这里,秋无双已经从哽声克制变成了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她悔恨的捶打自己的胸口,
“要不是我帮阿姐出去,她就不会在找你的途中被奸人毁了清白,她就不会因为没脸见你自尽!是我的错!也是你害的!”
面对秋无双的指责,公子红只是静静地听着,脸色却没有任何波澜。难道是他的错吗?
他虽然同情那位李小姐的遭遇,心中却生不出别的情感。莫不要说她没能找到他,就算她如愿找到他又怎么样,她依旧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他实在是被无辜迁怒啊。
秋无双竭力哭诉着,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竟然直接晕倒下去。
还是时时关注着的天医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才没让她直接磕到地面。
这船可是硬木制的。
颜玉对上天医求助的眼神,撇撇嘴,这姑娘也忒真性情了。
“你的人你自己想办法。”颜玉耸耸肩,表示不管。
天医微窘,什么叫他的人?!
这时候船动了,大概是船长已经交涉完毕,他回来时路过颜玉身边,故意傲娇地冷哼一声,看来是对颜玉的抛弃心生不满。
夜至,颜玉坐在船顶晃着脚,心生烦躁,因为她的床被征用了。一想到天医那理所当然的模样,就让她牙痒痒。
“秋无双是女的当然得和你一起住了!”
还好,只要过了今晚目的地就到了,那样一拍两散,不该看到的人就不会老在面前晃。
正这样想着,那个不该出现的人就出现了。
洁白的月光被来人遮住,颜玉不悦道,“你来干什么?”
公子红很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我和你是睡同一张床的人,你没地方去,我自然也没有。”
颜玉冷哼一声,“堂堂赤焰将军竟然也会没地方去?”
他自动忽略她的嘲讽,看着远处的江面,江心上只有他们这一艘船是亮着的,四周都是黑黝黝一片,看不见岸。
“怎么你身上的皮不痒了?还敢往我身边蹭?”
公子红想到红珠的威力,头皮麻了一下,虽然现在退得差不多,但隐隐的痛感还是有。
“你怎么跟个刺猬似的,逮着谁扎谁?”
“本仙一直是这样的,将军要是不想遍体鳞伤,最好离得远些。”
公子红摇摇头,笑得有些苦涩,“你不用激我,不管这回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了,你这个骗子。”
听到骗子这个词,颜玉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因为她指骗过他那一次。
她抿了嘴,默然不语。
那年她十六,他恰十。
在一颗结满白色花苞的梨树下,她笑吟吟地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结果她一去就再也没有消息。
“你别这样,我会忍不住恨你的。”她的声音毫无感情,被冷冷的江风染上几分寒意。
他转头看向她,伸手把她飞扬的发丝攥在手中,柔声道,“那我就等到你的恨被消磨完,愿意藤出一点空间,愿意放下一切。”
颜玉挥开他的手,冷笑,“你觉得这也可能吗?太子殿下?”
最后四个字的语气格外重,她是在提醒着他们之间的地位,仇怨,已及阻碍。
道陌的太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赤焰将军!这件事说出去得多让人震惊。可它现在就自然被人毫不在意地说了出来。
而道陌的大臣们都只是知道太子从小养在天佛古寺,竟不知道他何时已经成了大将军。
天佛古寺,也是他们相识的地方啊。那里的每一颗树,都为他们遮过阴,每一条路都留下过他们并排的脚印,每一朵花都聆听过他们的欢声笑语。那里有他们所有的快乐啊。
公子红只是他的一个称号,他真正的身份是太子景华洙啊!她一个罪臣之女,如何能配得上?
“难道我不是太子我们就有可吗?”他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看着她,竟然有几分执拗。
颜玉被他的神情微惊,哑然半晌才道,“没有,我对小孩子不感兴趣。”
景华洙身体一僵,岁月是他永远夸不过去的。她看着她漠然的表情,心里兀地就痛了。
就像被人一刀捅进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