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当真不是袁和之的女儿,这样或许她就不至于如此纠结,一边是母亲,一边是父亲,即使他有错,她也还记得那个一下朝就回来陪着她玩儿的父亲。
次日一早,袁清冽带着人搬回了郡主府,一大家子人个个莫名其妙,她这样突然了来,又突然的走了,秦氏心里也诧异万分,本来还想着在国公府的这些日子里多给她找些麻烦,谁知道这袁清冽安分的很,从不惹事,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她根本无从下手,如今人都走了,她更是没了办法,心里却没来由的担忧了起来。
浑浑噩噩的两日过去了,明天就是要去白影堂见面的日子,袁清冽的内心很是烦扰,吃得少也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顾嬷嬷看着也是叹了口气,快步上前道:“小姐,宫里的全福公公来了,说是来宣旨。”
袁清冽一愣,起身便看见站在门口的全福公公,放下手里的杯子迎上去。
全福看着袁清冽一脸憔悴,惊讶不已,关切的问:“郡主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憔悴?”
袁清冽浅浅一笑道:“我没事,只是昨夜惊梦没有睡好,倒是让您看笑话了。”
全福公公闻言点点头道:“郡主没事就好,回头老奴让小禄子送些安神茶来,郡主用一些,有助睡眠。”看袁清冽笑着点了点头,全福公公抖了抖手里的拂尘,摊开圣旨道:“安宁郡主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静和长公主之女安宁郡主,秀外慧中,品貌出众,温文尔雅,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宸王箫云澈,适婚娶之时。值安宁郡主待字闺中,与宸王乃佳偶天成,天作之合。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给宸王为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这道赐婚的旨意终于还是下来了,在这些日子里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于袁清冽而言,就是有了一个帮她分担的人,接过圣旨的那一刻,袁清冽长长的舒了口气。
与她一样,宸王府得到消息之后箫云澈也是长长的舒了口气,只是眼下的局面让他格外冷静,在老夫人与云廉还忙着高兴的时候,云澈已经梳洗更衣上了进宫的马车了。
圣上赐婚,天大的殊荣,云澈自然是需要进宫谢恩,但也不必这样着急,可云澈心里想着的,除了谢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箫云澈先去见了皇上,谢恩之后与皇上闲聊几句,然后径直去了崇华殿。
沈贵妃知道箫云澈要来,已经等候多时,一番行礼问安之后,沈贵妃也不端架子,直接问道:“云澈今日是为了安宁而来吧。”
“娘娘英明,正是为郡主来。”
“那日在你的接风宴上,我便察觉你对安宁有所不同,今日,你是为她来请我帮忙吧。”
“是。”箫云澈听沈贵妃这话,便知道他所求之事定会得到应允,也就不绕弯子了,直言道:“如今皇上赐婚,大婚之日不日便会定下里,届时还请娘娘您多多帮忙,郡主年幼没了母亲,国公爷又......所以请娘娘多帮衬着郡主府一些。”
沈贵妃和蔼的笑着道:“我知道你考虑的周全,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除了这个,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箫云澈顿了顿道:“明日,清冽会得到一个答案。”
沈贵妃拿着扇子的手一顿,皱着眉头道:“关于公主的死?”
“是的。”箫云澈满是担忧:“我不清楚她会得到怎样一个结果,但,如果证实那件事情与我们所怀疑的相关,她怕是要开始复仇了。”
“我们的怀疑?复仇?”沈贵妃越发心惊:“哪怕那个人是她的父亲,她也会复仇?”
“娘娘,我担心的从来不是那位国公爷。”
沈贵妃直起身子道:“所以你是说,宫里的......”
“大婚之事虽然重要,但相比之下,这件事更重要。”箫云澈拱手道:“宫里的事,还请娘娘您多多斡旋,不要让清儿身处险境而不自知。”
沈贵妃皱着眉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又道:“你们也务必要多多当心。”
云澈点头应了一声是。
关于静和公主的死,那个时候云澈还小,沈贵妃也是刚刚入宫,但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事情,后来云澈渐渐大了,也知道了些本不为人知的事,对某些人也是有所怀疑,但也只是怀疑,从不曾考证,所以一直没有结果。
如今袁清洌回来,自然不会放着这件事情不管,无论如何,她不可能让静和死的不明不白,既然她要查,势必会碰触到一些她本不该触碰的事情,那自然就有人容不下她。换句话说,她离结果越近,就会有越多的眼睛盯着她,就会有更多的危险等着她。
次日一早,袁清洌沐浴更衣进宫谢恩,又去看望了太后,用了午膳,才从宫里出来,回到郡主府稍作整理,便去了白影堂。
这边袁清洌刚离开郡主府,宸王府里的箫云澈就收到了消息,箫云澈便也拿着挽山出了门。飞身停在白影堂之外的楼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影堂里的一举一动。
青平躲在暗处,看见一席白衣的箫云澈站在那里,他当然认得挽山,心里不免有些心安,知道这宸王还是放不下自家主子的。
袁清洌拖着步子走进白影堂,一个意气风发的小姑娘行了礼带她进了内堂,里面面朝窗户坐着一个人,玉冠束发也是一席白衣,加上鬓间的白发,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感觉,听到动静,那人转身,看见袁清洌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袁清洌见他倒有些惊讶,虽然他鬓间白了头发,却是年纪轻轻的一个小伙子,再大致扫了一眼屋内,除了简单的家具,其他都是书,心想着这大概只是一个寻常接待宾客的场所吧。
袁清洌坐下之后,那人慢吞吞的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袁清洌,一杯自己拿起来喝了一口,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袁清洌也不喝茶,就这样看着他,看他刚刚泡茶时的动作行云流水,倒也不像是个普通的江湖客,心下对这个人的身份更是好奇了。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和静和公主很像?”那人终于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话。袁清洌去只是听着,并没有打算回答他,见袁清洌不语,那人继续道:“今日请郡主来,是有个故事要说,郡主听完故事,如果觉得在下说的好,就请郡主帮在下一个忙。”
这次他没等袁清洌说话,倒是自顾自的说起来:“鄙姓梁,在家排行老三,故大多数人叫我梁三,如今,是这白影堂的堂主,今日要说的故事,与郡主有些关系,还望郡主细细听来。”说到此处,那梁三又喝了口茶,继续道:“十年前,我与我家两个哥哥走投无路,去了双台山安家住下,后面陆陆续续有人来投靠,哥哥见他们可怜,便收留下来,再后来有一日,来了个陌生男子,说是要跟哥哥谈生意,哥哥请他进去,两人聊了很久,分外投机,约好三日后再详谈,当时我在外面,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隐隐约约听见了家财万贯,吃穿不愁之类的话,心里猜想,这必是个大买卖,于是心生好奇,那人三日后再来之时,我便躲在哥哥房里偷听。呵呵,多么幼稚的行为啊。”梁三说着似有些懊恼,眼睛也看向了窗外不知道什么地方,过了一会儿回过神道:“我听到与我猜想的,还是有差距的,的确是一桩大买卖,但没想到的却是人命的买卖。”
袁清洌瞳孔一缩,手悄悄握成拳。
“想必说到这里,你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那人要我们去做的,是杀人,杀当朝国公爷的夫人,静和长公主。但是他骗了哥哥,那个时候,他只说是富商,贪了穷苦人家的钱财,所以,他要报仇,哥哥信以为真,打着劫富济贫,除暴安良的名号,上了启顺山。然而众所周知,天泉寺的香客,非富即贵,哥哥也不敢擅动,那人却说,已经请来了官兵坐镇,要哥哥不要担心,于是哥哥奋力而上,除了天泉寺的僧人,其他人等一概斩杀,直到他把静和公主逼上后山的悬崖。”
袁清洌听到此处早已泪流满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土匪,原来是这样。
“哥哥曾经见过静和公主一面,当时虽然夜深,他也知道自己上了人家的当,心下已然很是不安,可静和公主发现了一样东西,便也不管不顾起来,想必这些事,你还记得。最后,静和公主死在我哥哥的刀下,你跟一个老嬷嬷摔下悬崖。”梁三回头看见袁清洌,低着头思忖半晌,递上一方手帕给袁清洌,袁清洌挥手打掉,梁三叹了口气,又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道:“这个东西,想必你应当认得。”
袁清洌细细的看着桌上的玉牌,她哪能不认得,这是吕卫的腰牌,而这吕卫,只服从一个人的命令,这个人就是她的好父亲,静和公主的好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