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总算放晴了。
袁清洌早早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许久不见袁清洌,如今一见,便觉悲从中来,几乎要哭出来。袁清洌诧异的看着太后,后者招了招手,拉着袁清洌坐下道:“哀家多日不曾见你,你都瘦了好大一圈。”
“祖母说笑了,清冽吃的好,睡得也好,哪能瘦啊。”
“胡说,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元夕宫宴那日,你受了委屈,他们那些个小人平白无故的冤枉你,哀家都知道。皇帝也是,明知道这种事不会是你做的,却还要招你去大殿询问,哀家后来也是对他发了脾气的,有哀家在,不许任何人伤害你。”
袁清洌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吸了吸鼻子道:“祖母挂念清冽,清冽知道,舅舅他也处处为清冽着想,若是当日清冽不去大殿对峙,难免落人口实,就算到了大殿上,舅舅也是护着我的,祖母别错怪了舅舅。”
见着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太后更是心疼不已,一边帮她抹眼泪,一边嘱咐这曾嬷嬷去端茶来,又吩咐着去拿清冽最喜欢的点心来,一时间福寿宫上下倒也热闹起来。
袁清洌辞别太后出来时辰尚早,便在御园里随意走走,然后就在园子里遇见了正预回宫的莲妃,莲妃见着郡主想着郡主曾经给太后做了好吃的药膳,便邀了郡主去她的淑莲殿坐坐,帮她也准备一些药膳方子。
说起这莲妃入宫以来,虽得皇上宠爱,又谦逊知礼,从不争风吃醋,但是这身子却是不大好,总是病恹恹的,每每见她,都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莲妃的淑莲殿是皇上接她回宫之后亲自命人修缮的,可谓是冬暖夏凉,屋子里的一应物器摆件都是上好的佳品,有些不是她这个位份能用的东西皇上也是毫不吝啬的赏给她,可见皇上对她的重视。
进了淑莲殿,莲妃只留了贴身侍奉的佩儿在身边服侍,其余的人都各自打发了。佩儿给袁清洌奉了茶便退到了莲妃身后,莲妃缓缓道:“这些日子不见你,你倒是显得有些憔悴,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倒是你,怎么气色越发不好了。”袁清洌说着这话,满满的都是担忧的神色。
“我总不过就是这个老样子,还能如何。由着它去吧。”莲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身边的佩儿不由的叹了口气。
袁清洌看了眼佩儿,又拉着莲妃的手道:“你未免也太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如今大事未成,你我又怎能松懈,我知道你向来身子不好,怎么也不找个太医好好瞧瞧。我说要给你看,你又总是推拒。”
“我知道你担忧我,但是我如今这样子,怕是也没几个好日子了。倒是你,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帮我完成我的夙愿。”莲妃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身后的佩儿眼眶里含着泪花。
袁清洌摇摇头:“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让我听见,你的身子现下由不得你了,我一定要帮你治,还有,这宫里上下的东西,下次进宫我会带上我的人来查一遍,没得混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不知道。你虽然病着,皇上还是疼你的,太医断不敢怠慢,可是病势一直不见好,可见是有什么黑心的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袁清洌想了想,又吩咐佩儿道:“你一直跟在她身边,你也得多当心,多留意,若是有什么不对经的,大可找人传信给我,若是没办法出宫,就想办法把消息交给宸王,他也会帮忙的。”
佩儿唯唯诺诺的道了声是,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越发不争气了,这怎么了就哭成这样。”莲妃似是发了脾气,声音却听着略显吃力,佩儿跪下来,哭着道:“主子你就听郡主的劝吧,郡主她医术高明,太后娘娘头疼多年,郡主都能治好,主子你就让郡主给你治吧,这宫里处处都是豺狼,都是魔鬼,如若我们自己都不在意自己,谁还管我们的死活。”
佩儿的话似是说到了莲妃的心里,莲妃默默的看着她半晌,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郡主今日的吩咐,你照做就好了。”说着她站起身,踱步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物道:“清冽,你可知道,我多想去骑马呀。”
袁清洌看着莲妃的背影难免伤感,莲妃是因为家族世仇而入宫的,肩上的担子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入宫虽然得到皇上的宠爱,但这份宠爱也使得有心之人分外眼红,对她亦是时有打压,困在这宫里,早就没了自由,没有了她以往所珍视的一切,后来身子越发的不好了,她想着也不必在乎这些,也甚至想过就这样早早的了此残生算了。
从淑莲殿出来,袁清洌拐去了玉华宫看望三王爷,彼时三王爷正在宫里看书,见她来倒是很随和的笑了笑道:“锦钰道你今日会来看我,我只当他说说而已,没想到,郡主真的来了。”
“王爷说那里话,安宁是来谢谢三王爷的。”
“谢?”轩辕凯东放下手里的书,一脸诧异的问:“郡主要谢我什么,当日是郡主赶着过来替我治了腿,要谢也是我谢过郡主才是。”
袁清洌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三王爷说的对,但是当日若不是三王爷让九爷来福熙殿帮安宁澄清,安宁又怎么会如此顺利的从圈套中摆脱呢。”
轩辕凯东闭口不言,看着袁清洌半晌道:“郡主果然是聪明人。”说着似是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既然是聪明人,就应当知道这玉华宫寻常来不得,没得落人口实,给郡主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郡主还是请回吧。”
他这话说的诚恳,眼神里也一片真诚,袁清洌竟有些愣了愣神,也随和的笑了笑道:“三王爷多虑了,即便我什么也不做,也一样会落人口实,一样会有麻烦找上我,上次王爷已经见识过了,我又有什么好避讳的呢?”
轩辕凯东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仅没劝住这个小女子,且还觉着她的话有些道理,还没答话,却听她又说:“再说了,回来这些日子舅舅和祖母都很疼我,他们记挂着你的病势,我是奉命前来探望,谁敢说什么,让他们找皇上和太后说去。”
“原来如此,奉旨前来,旨在何处?”轩辕凯东不以为意,“阿宁你可不能假传圣旨!”
袁清洌听出来轩辕凯东的担忧,也能明白他的顾虑,而且他刚刚已经改了对她的称呼,从郡主变成了阿宁。小时候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可就像轩辕奕晗一样,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听了他的话,袁清洌挑了挑眉道:“三哥,这假传圣旨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我这确有一道太后口谕,命我多来看看你的腿,我的确是奉旨前来。”
轩辕凯东无声的笑了笑道:“你这口谕想必也是你求来的吧。”
语气如此肯定,袁清洌只是笑了笑,站起身,走到轩辕凯东的身边,专心的把起脉来,这会儿轩辕凯东也不说话了,静静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袁清洌终于收回手,轩辕凯东地上一杯茶,清冽道:“三哥应当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
“知道。”轩辕凯东摸了摸自己的腿又道:“我这腿,并不是他们所说的寒气入体,湿气入髓而不良于行,而是中毒。”
“三哥知道是中毒,自然也知道是为何会中毒,这下毒之人究竟是谁?”
袁清洌的开门见山让轩辕凯东莫名的皱了皱眉,顿了半晌才道:“自然是知道的,此人已经伏诛。阿宁为何有此一问。”
“三哥当年出事之时,我虽不在京中,但是我知道下毒之人并不是当时服侍在侧的那位宫人,而是另有其人。”袁清洌饮了口茶道:“三哥一直不肯说这个人是谁,我自然也不好多问,只是三哥偏袒这个人这么多年,他可曾顾虑过你?”
“阿宁。”轩辕凯东似是被说到痛处,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
“行,三哥不想说,我也就不多问了,三哥所中之毒是能解的,而且并不难。”
“不难?”轩辕凯东简直觉着这话就是他听过的最惊世骇俗的话。
“三哥不必觉着惊讶,如今玉华宫的情形我不说你也知道,太医何曾真正关注过你的生活起居,何时真正想过要给你解毒。如你所言,玉华宫寻常来不得,否则就有大麻烦,你觉得谁会有那个胆子。”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太医们不尽心,我也不怪他们,他们也只是为了要活下去。”
“可见,并不是伤有多难治,只是因为没有人给你治。”
轩辕凯东难以置信的看着袁清洌道:“这么说来,阿宁你能治好我的腿?”
袁清洌笑了笑,无比认真的道:“只要三哥肯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三哥站起来。”
袁清洌说的无比坚定,这模样让轩辕凯东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初见她时的样子,当年那么小的她,也如同现在一样,眼睛里总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