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就算平日是再怎么端庄沉静,可是在这一刻,差点也就崩溃了,她想不到薛家竟然谁祸从天降,先是夏金桂赌博赌输,让自己家原本就不乐观的经济可谓是雪上加霜,如今又有了盗贼将自己家的店铺洗扫一空,宝钗不是笨蛋,自己家的铺子周围有那么多的同样的店铺,却一点都没事,反观自己家的店铺却是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可见是有人故意这般做的,然而就算怀疑又如何,宝钗终究不知道到底是谁,因此如今当务之急是将自己家族的逆境纠转才是正事。
只是如今家中值钱的东西该卖的卖,该当的当,却也无法挽回这一次的劫难,而偏在这个时候,那些债主又来要钱,这让宝钗真的很无奈,因此也顾不得宝玉这里如何,只日日回梨香院,希望能挽回劫难。
薛姨妈何时经历过这些,不觉只一旁垂泪,宝钗见状,只得安慰道:“好了,妈也别急了,如今能保住多少就保住多少吧,只当是上天对我们薛家的考验也就是了。”
薛姨妈看着宝钗,叹了口气:“如今这般情况还有什么法子呢。”又想起过去自家的风光,如今却是这般落魄,心中自然更加的伤感。
宝钗想了想道:“妈,如今依照我的意思,不如就卖掉我们薛家的一部分铺子,如此好保全另一部分的铺子,来挽救这一场浩劫。说不得如此一来,对于我们府中来说,反而是一种生机。”
薛姨妈早已经没有主意,因此听了宝钗的话道:“话说如此,可这到底是先祖的产业,若是没了,只怕将来对不起先祖。”说着又一阵叹嘘。
宝钗微微摇头道:“妈,如今根本就没了时间管这些了,若是不能先用这个方法应急,只怕我们祖先的产业迟早也是保不住的,那时候,只怕更是对不住我们薛家的列祖列宗了,如今还不如孤注一掷,也许先祖保佑,反而能帮助我们度过这一次的劫难呢,倒时候再想法子赎回了这些被卖的店铺也就是了。”
薛姨妈听了宝钗的话,点了点头,看来也只有如此做了,因此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这事情你做主就好了,只是好歹也要将那卖据留下了,将来若是能能力也当将这一切赎了回来,如此也算对得起我们薛家的祖先。”
宝钗点了点头,其实心中何尝忍心卖掉这些,但是如今,能走的也就这一步棋了,毕竟要全然完好的保住薛家已经不可能了,如此一来,宝钗倒有些埋怨那个失踪的薛蟠,他到是消失的没了踪迹,偏给自己留了这般种种磨难,若不是薛蟠不在,自己何苦这般努力的维持薛家的一切。
心中虽然埋怨,可日子还要过下去,因此就这样宝钗让人将一些店铺整理了,然后卖出去,好在这薛家原本在皇商的时候因此占的店铺大部分都是一些旺铺,如此一去,倒也是有好些人上门来问,只是很多人对于价格都很不满意,都认为这价格是太高了,于是原本有心买的人似乎都离开了。
宝钗知道后不觉气闷,她何尝不知道这些人根本就是趁火打劫,自己家的店铺价格已经和一般价格的店铺差不多了,可是还是有人说太过贵了,这根本就是故意找茬,可是若是不卖,自己面前的问题又不能解决,因此一时间可谓进退两难,眼看着越来越少的人来问这价格,宝钗可谓心力交瘁了,只得叫了几个原本得力的管事过来。
宝钗问他们:“各位管事,眼下的情况,你们认为当如何处置?”心中则是希望这些管事的能给自己出个主意,如此也不枉自己这般的信任他们。
管事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才有管事出来对宝钗道:“姑娘,不是我们不开口,只是说了,只怕姑娘也不会同意。”
宝钗何其聪明,只听这话也是明白他们的意思:“你们的意思是让我以那个绝对亏的价格卖掉店铺。”
管事们点了点头:“这是必然的,姑娘,如今已经不比当初,不说我们早也没有了皇商的封号,好些我们的对头都看着我们,而眼下又有这么一次劫难,若是不赶紧度过,只怕真的是要让薛家跨了的。”
宝钗问道:“话虽如此,可到底我们这也是旺铺,若这样处理真的不会对我们有所影响吗?”
管事道:“姑娘,这影响总也是要有的,但是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只怕我们根本就无法挽回眼前的局面。”
宝钗略略沉吟了一下,知道这些管事说的也是对的,因此只得叹了口气:“也罢,既然如此,就这个价格卖了吧,不过还请各位管事的对那买家言明,主要是在卖据上要注明,三年内,若是薛家翻身,当允许薛家赎回这些店面铺子。”
管事听了,都微微皱眉:“姑娘,这只怕不能,想来那些买店铺的人也都是人精,又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条件,这不明摆着告诉人,我们这样不过是抵押而已,谁会乐意做这样的事情呢。”
宝钗听了道:“我也知道,因此,你可以对那买家说明,我们可以加一些利钱给他的。”又道:“这好歹是我们薛家的祖业,我如何舍得让这些败落在了我的手中,因此不管如何,还是希望有人能同意了我们这个条件的,你们且去说说吧,若实在不行,我们在另外想法子。”
管事的都脸有难色,不过却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试试吧。”
宝钗点了点头:“的确也当是试试才是。”终究是不能做薛家的罪人啊。
倒不想过了两日,管事的都脸带喜气道:“姑娘,那个买家竟然说,只要姑娘有能力,三年内也不要利钱,原价可以让姑娘赎回的。”
宝钗听了大喜:“当真?”又问“他可答应在卖据上签字注明了。”
管事的点了点头:“答应了,而且,他还说,姑娘不管卖多少铺子,他都收了。只是价格不能太贵,毕竟他也是要做生意的,只条件也是一样,只要姑娘三年内,自是不虚利息就能赎回的。”
宝钗听了喜道:“既然如此,这般低价卖了也是值得的,只要我们三年内能翻身就好。”
管事的点了点头:“没错,如此姑娘若是答应的话,我这就去安排一切事宜去。”
宝钗点头笑道:“只去安排去吧,看来天不绝我们薛家。”心中不觉也开心了起来,如今倒是盘算该如何来用这些卖掉铺子的钱财,又想着如何在三年内能赎回那些店铺。
也是因为如此,这薛家的铺子竟然也卖了十之七八,如此倒也算是暂时渡过了眼前的困窘之情,只是自始至终,这宝钗都不曾看见这买店铺的人,好在人家也是真金白银买的,所以她也不管这些,只看卖据上写着傅愁两字。
看剩余的店铺似乎回到了轨道,宝钗和薛姨妈心中才又都舒了口气,薛姨妈见宝钗眉间有了疲倦之色,因此对宝钗道:“好孩子,这几日也是累了你了,每日早早来了这里,如今这里的事情也算是渡过了,你也当回怡红院去了,好歹好好抓住了宝玉的心,早早怀个哥儿,坐稳的地位,才好夺回那当家奶奶的权。”
宝钗点了点头,想想也是,如今也确实是自己当回去管那宝玉的事情的时候了,可是不想才回到怡红院,却闻到一个消息,只说这服侍宝玉的麝月竟然是有喜了。
宝钗当下眼中一黑,差点晕倒,其实她也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因此才让袭人开脸做了宝玉房中的人,可是不想这宝玉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竟然是和袭人生分了很多,这会更不曾想,竟然和麝月有了这档子事情,自己也不过几日不管这宝玉,竟然惹出这样的事情,让她这个嫡奶奶还真有些挂不住面子。
宝玉成亲以来一直是没有喜讯传出,也是让贾母担心的,如今听闻麝月有喜,贾母自然是开心的,因此特地还找宝钗说了话,要她办置了酒席,竟麝月纳入了宝玉的房中。
这对于宝钗来说,根本就是一次沉痛的打击,但是宝钗不能在脸上有所表示,反而脸上要表示很开心,只见过了贾母后,就办置了两桌子酒席,将麝月收入了房中,成了宝玉的姨娘,如此宝玉见了,并没有说什么,似乎早也是知道必然是如此的,因此自然就不说。
而自从麝月进了宝玉的房中,宝玉似乎更加少来了宝钗的房中,每日也只歇在麝月房中,宝钗虽然有心也为宝玉生一儿半女,但是如今见这状况,也明白只怕是不能了,但是宝钗又不能埋怨宝玉,她很清楚宝玉心中根本没有自己,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这宝玉如今这般做,是不是为了惩罚自己。因为她同样明白这宝玉是不会喜欢麝月的。
但是再细心观察这宝玉,却又发现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这让宝钗心中满是诧异。
宝钗满心疑窦,在没有什么想法前,她是不会有什么做法的,这就是宝钗做事为何从来不会给人一种又什么不妥的感觉,但是宝钗不动并不代表有人也会不动,袭人就是这个人。
这袭人自从第一次和宝玉在秦可卿那边的天香楼有了那段污秽情后,素来就只当自己是高人一等的,而的确在宝玉的房中,一直也是她说了算的,但是如今,她却发现似乎一切都变了,虽然自己如今是宝玉名正言顺姨娘,她却发现,这麝月似乎更得了宝玉的心,这是她不允许的,宝玉只能是她的,那麝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跟自己争,想到这里,她决定要问问宝玉,为何要变心。
这日宝玉还是在书房看书,麝月则在一旁做女红,袭人端了一碗参汤进去,放在了宝玉的桌上:“二爷,喝些参汤吧。”
宝玉看了一眼袭人,然后淡淡道:“你放桌上吧,我一会就喝。”
袭人也不说什么,只回头对麝月道:“麝月,你出去一下,我跟二爷有话要说。”
麝月一愣,还没说什么,却听宝玉沉声道:“麝月有身子,走来走去,万一磕着碰着了如何能成,你若有话就说,没什么话,这麝月还不能听的。”语气中似乎有深深的对袭人的不悦,却又透露着这宝玉对麝月的信任。
袭人想不到这宝玉这样的维护麝月,不觉一愣,只委屈的看着宝玉:“宝玉,如今你都变了。”
宝玉冷声道:“宝玉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尊卑有别,花姨娘可别叫错了,要叫我二爷。”宝玉的眼中并没有什么温度。
袭人想不到宝玉竟然会如此说,一时间还真的有些语塞,但是她还是道:“二爷,以前我也这般叫的。”
宝玉淡淡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你是姨娘却犯浑,以前你可还是个明白的丫头,如今你怎么就不明白事理了。”
袭人几时听过这宝玉这般的冷声冷语,只得叹了口气,然后道:“二爷,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的心。”
宝玉随手放下手中的书,只看着袭人:“你若嫌弃爷不明白你的心,你自去找个明白你的心的人也就是了。”说着对外面喊道:“去叫了奶奶过来,只说我找。”
宝钗不知道这宝玉突然让人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只得去,却见袭人一旁双眼含泪,麝月站在一旁似乎沉默不言,倒是宝玉一脸的冷漠:“奶奶来了也好,只打发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姨娘,休书我一挥就会写好了,你让人带了她去。”
宝钗一愣:“二爷好好的怎么就置气了,若是这袭人惹了你的不快,你打骂几句也就是了,只这休弃,似乎也重了一点,毕竟袭人好歹也侍候了二爷这么长时间了,二爷不念她有功劳也念其苦劳吧。”
宝玉冷笑道:“好个贤良的二奶奶,她这般的人,爷可受不去,你若是不管,我就去回了老太太,让老太太管。”
宝钗一听,看宝玉这般冷漠,心头还是一震,她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曾了解过这个宝玉,因此只得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带了袭人下去就是。”说完看了袭人一眼,走出了书房。
袭人万般不愿意离开,毕竟自己是宝玉的姨娘,早也是给自己的家里争脸的事,若是如今就这般被休弃回去,只怕会成为家中的笑话,以后怕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走出书房,袭人忙跪下:“奶奶,万万不要逐了我出去啊。”袭人只有求宝钗。
宝钗叹了口气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让二爷置气了。”
袭人委屈道:“奶奶,我原是想问问为何二爷如今有了麝月就不上奶奶和我的房间了,想不到,这二爷却是护着麝月,我再不曾想这麝月还有这般的本事,迷的二爷这般的待她。”
宝钗听了,微微一叹,素来这麝月是什么样的人,宝钗也是明白的,如今看袭人这样,也知道她多半是牢骚,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这宝玉一直如此,只怕自己真是管不得他了,心中倒也升起一股无力的感觉,不过想了想了,如今眼前要解决的先是这袭人的事情,因此只看着袭人道:“你也罢了,想来二爷如今也不过是一时气,我也知道你素来是个精心的,这样吧,你先不如回娘家住几日,等二爷气消了,我再去接了你回来。”
袭人听了宝钗的话,也明白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因此虽然不甘心,却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宝钗吩咐了侍候袭人的小丫头,好好侍候袭人,也只让一轿子送了袭人回去。可又有谁知道,这袭人前脚才回了娘家,这宝玉后脚就让茗烟送了休书去,这是后话,不提。
待袭人离开后,宝钗再度去见宝玉,却也不对宝玉说什么,只看了麝月一眼,麝月倒是主动站了起来,退了出去,只回自己的房间,宝玉似乎也知道,但是并不说什么,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宝钗:“奶奶处理完了事情了?”
宝钗无奈的看了宝玉一眼:“二爷,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何置气?”
宝玉淡淡道:“只也是那丫头不知好歹,倒也不曾置气什么。”说着只随意的翻着一旁的书卷。
宝钗叹气道:“二爷,这麝月有了身子,作为姨娘的袭人自然是会捻酸的,若是二爷平日多去花姨娘那里想来也不会有事情了。”
宝玉看了宝钗一眼:“如此说来,这倒好似我的错了。”看着宝钗的眼中似乎有些高深莫测。
宝钗微微一愣,忙道:“自是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如此这般也是怪不得花姨娘的。”
宝玉看了一眼宝钗,然后点了点头:“那么你认为我应当如何做,不计较,还是任由花姨娘将个人的思想强加在我的身上,还是说你想通过花姨娘证明一些什么,证明你很贤惠吗?”
宝钗微微一怔,忙摇头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不明白这宝玉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宝钗则忙拒绝了。
宝玉冷笑一声:“有没有这个意思也只有你自己知道,想来这些还不用我说什么。”
宝钗忙道:“我并无这个意思,二爷,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一些而已。”
宝玉冷笑道:“我自是明白的,我若不明白,今儿又如何会将花袭人逐走,其实你又知道多少。”
宝玉素来对人都是柔和的很,几时有过这样的咄咄逼人过,宝钗一时间有些发呆。
宝玉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看了宝钗一眼,然后再不得理会宝钗,只离开了书房,走了出去,宝钗愣了一下,只喊道:“二爷,你去哪里?”她发现自己正在失去能控制这宝玉的能力。
宝玉冷笑道:“打哪里来自回哪里去,你还当我会去自我了结不成。”也不管宝钗如何想法,径自离开了。
宝钗看着宝玉离开只有不语,也许此刻,就算她想说也是不成了。
就在宝钗事事不如意的时候,黛玉却迎来了自己的生日。
黛玉是花朝节生的,因此二月十二这一日,在苏园中可谓是热闹的很,因为苏园中的百花竟然同时开放了。
帝玄熙也曾经闻之过这事情,如今亲眼见了,不觉笑道:“原当是杜撰呢,如今才知道竟然是真的,看来黛儿你真是上天赐的宝贝,不过我也感谢这上天,竟然将你送给了我。”
黛玉轻轻的啐了他一下,然后淡淡道:“什么宝贝不宝贝,偏你还这般说呢,谁是你的宝贝了。”嘴角却有笑意。
帝玄熙笑道:“自然是你了,也只有你才能算是我的宝贝啊。”
黛玉做了个鬼脸也不理会帝玄熙,心中却开心的很,却只赏着园中的百花。
帝玄熙见黛玉这般开心,自也不说什么,只笑了笑,然后从怀中拿出一物道:“知道你生日,也没什么可送给你,但愿这个不会让你嫌弃了。”
黛玉见竟然是一个可爱的不倒翁,应该说是不倒姑娘才是,全是木头做的,还是难得的沉香木做的,样子竟然是自己的样子,虽然身子圆圆的,不过脸蛋一看就是自己的,黛玉不觉笑道:“好可爱的不倒翁。”
帝玄熙见黛玉喜欢笑道:“就知道你喜欢这个。”如此倒也不枉费了他一番幸苦了。
黛玉只玩着,然后道:“哪里得来的。”
帝玄熙笑道:“你的样子,我如何能让别人做,这自然是我亲手做的,我做这个无非是希望黛儿你,永远不要被任何消息给击倒了,永远都是快快乐乐的。”
黛玉听了眼中露出了感激之情,是的,帝玄熙的意思,她自然也是明白的,因此道:“你只放心吧,我明白的,再不会有事能打击得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