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珞笑了笑,声音透着愉悦:“郑容想要接近师傅,我告诉他师傅正想要收徒,偏好诗词一道。”
谢瑾一听愣了半霎,随后也发出愉快的笑声:“此子是妄想,师傅岂会收了他做弟子?如若他不明就里,真想以诗词取悦师傅,岂不是滑稽之至。”
谢珞不接话,脑袋四处乱转,自言自语道出一句:“师傅何在?”
福伯端着两杯茶水进来,躬着身子回了他的话:“公子,老爷在后院,老爷说让二位公子来了就去寻他。”
“多谢福伯相告。”谢珞起身一揖。
“公子如此客气,真是折煞老奴了,往后切不可再这般待老奴,老奴这就领二位公子过去。”
福伯慌忙闪身避开,他并非是受不起这一礼,他虽是身份卑微,但职位却是显赫一时。宰相门前七品官,宰相府的门房都堪称七品官,更何况他是宰相府的管家,他家老爷执宰的那几度年月,二品三品高官待他都是客气有加。
而今他不敢受此一礼,是因他家老爷可是拿眼前的两个小子当后辈子侄对待,那他们二人就是自己的主子。
兄妹二人跟着福伯穿廊过园走了半刻钟方才瞧见花园里有两个人,前头领路的矮细身影回头瞅瞅身后的二人,一张老脸上笑的如同菊花绽放:“二位公子稍待,老奴先去通报一声。”
谢瑾拉长了脖子望向花园的:“珞儿,你瞧那人可是山长?”
“没错,那人就是山长。”谢珞收回视线,不暇思索的回答。
片刻后,福伯去而回返,脸上洋溢着可亲的笑容:“老爷叫二位公子过去。”
兄妹二人告罪一声,提步走向花园。
花园石桌前坐着两位年长者正在交谈,兄妹二人走到他们身前安静站定,待交谈的声音停住,方才躬身施礼:“学生见过山长,见过教习。”
在坐的两人将目光投向眼前的学生,李山长呵呵一笑:“老夫已经知晓你们二人是前辈的学生。”
陵山书院现任山长姓李名扬,字鹏飞。年逾五十四,满头黑丝唯两鬓白发,略布皱纹的脸上眉骨较大,眉形上扬,眼眸清澈有神,眉目严肃而自有一股可敬可畏的刚正之气。
师傅的年岁正好一甲子,稍长李山长几岁,他便尊称师傅前辈,如此屈己待人,可见师傅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极其高。
陈方安看着两位弟子,悠悠开口说道:
“鹏飞来此是为你们的事情,朝廷刚颁布一道政令,老夫主持的改革吏治仅剩下一项妥协之后的政规,减少荫官,规限四品以上高官仅能荫一位子弟,四品以下一律废除荫官,然而如今要成为荫官,需得进入国子监学习五年以上,再经过考核成绩摊派官职。而另一项吏改,解决冗员弊端的推行阻力异常大,到手的铁饭碗,谁也不愿被收了去。”
李山长接下话头说道:“也正因有此政令,从今年招生开始,国子监招收学生的门槛也升高了,不准再有捐生,要进入国子监读书只能通过层层考核。往后国子监将是国朝最高等的学府,朝廷规定各州府每年要举荐三名才学顶尖的学子进入国子监就读。”
谢珞一愣,不再出钱买学位?考试?保送?国子监岂不是成了古代版的清华北大。
顿了顿,李山长又道:“钦州文学昌盛,一州有四大书院,其余上等州府最多的不过三座大书院,由此可见钦州的名额争夺将会有多激烈。然,三个名额有两个举子名额,生员仅有一个名额。老夫作为陵山书院的山长,自然想要拿下这一荣誉,唯有靠你们这些后辈替陵山书院争取荣耀。”
李山长说话时,眸光看向腰间挂有‘谢瑾’玉佩的谢珞,清澈的眸光包含莫大的希冀。
陈方安淡淡道:“待小瑾拿下府试案首,便能取下生员名额。”
谢珞闻言,只觉被一座大山迎面压来,要得生员名额便要摘下府试案首?她能说师傅的期望是不切实际?谢瑾就连县试案首都摘不下。
从考取生员来说,其难度不亚于现代社会的考研究生,因为考秀才要经过二级的考试,即县试、发解试,严格的考试成绩分六等,成绩达到最高等级的合格者才能获得生员的称号,因为州府的发解试是三年考两次,上等州府每次录取六十二名,再细分下去也就是每个县只有五个名额,相当于后世社会的高考全县的前五名,也只有超级学霸才能考到,考了数十年以上的老童生多如牛毛。有此可鉴,考个生员都难乎其难,更莫论摘下案首,谢瑾真的不行啊!
陈方安瞅着他苦愁的脸色,便问:“小瑾可是不赞同?”
谢珞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回禀师傅,学生并无异议,学生一定会尽力而为。”
相对于弟子的满面愁容,陈方安淡定的缓缓捋着胡须,微笑道:“毋忧,有师傅在。你的文学功底深厚,四书五经皆已背全,师傅对你有信心,待你考完县试再回来苦学一个月,师傅会尽心尽力教你。如若这回拿不下案首,国子监便不去了,有师傅教导你的功课,比去国子监都强了许多。”
李山长一脸严肃说道:“前辈所言甚是,你要宽心,如今你还未加冠成人,往后人生还长着呢,岂可只看眼前的小小府试,你的人生方针应当指向一甲进士。”
两位长者赶鸭子上架,谢珞唯有倾尽心力去支持他们乱坠天花的想法,兴许能成?
谢瑾忽然插话道:“两位长辈说的是,你的人生还长着,今年考不上还有来年。”
谢珞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这厮对今年的取解试是不抱希望?他要是掉链子,我岂不是瞎忙活了?
谢瑾极有读书的天分,此等人通常都是高智商,尤其是记忆力超群、对文字的理解能力强、专注、有克制力,然而谢瑾专注和克制力跟他丝毫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