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宦海沉浮多年的陈方安,岂会丝毫不怀疑这两个坏小子是有目的,只是老夫怎么就让人发现了身份?
罢了,有心算无心,老夫孤独一生,从未体会过有小辈承绕膝下的天伦之乐,老夫与他们相处挺欢喜,况且他们…
一经想通,那就更不愿让人抢了去,陈方安不屑的眼神注视着秦文远:“老夫乃陈方安,自能教他们读书,就不劳烦你秦无脸了,没得让他们学了你的没脸没皮。”
鱼老头儿说出身份,兄妹俩顿时露出惊讶与狂喜的神色,狂喜是真,惊讶是假。
“陈…陈相国?”谢瑾欣喜万分。
谢珞一脸不可置信:“师傅是东湖野老?”
陈方安一直看着他们的神色,并未看出端倪,难道又是老夫多心了?
秦姓文士又是一愣,他们竟是不知拗老儿身份?
既是不熟络,那便能再纠缠,“拗老头说了不算,要问两位小友,老夫看他们都不情愿让你教。”
谢珞起身向他深施一礼:“多谢秦先生的好意,小子铭感五内,但是小子与三弟都得听师傅的。”
谢瑾也起身躬身长揖:“多谢秦先生,先生是家师的好友,还请先生见谅。”
说罢,兄妹俩眼神一交流,同时上前几步一撩衣摆双双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地板磕的梆梆响。
两人真的磕头了,陈方安脸上不喜不怒,心里却暗骂两个坏小子,见谅个甚么鬼,见证才是真。
“老夫收下你们为徒了,你们入老夫门下,需谨记此生不得作恶,再者,不得与外人道老夫是你们的师尊,不得依着老夫名头为自己谋算,否则老夫必将你们逐出师门。”
谢珞一呆,怎地就不按台词儿说,电视剧可不是这么演的,不是该说说学了一身本事要报效朝廷,造福天下苍生?
发完呆了,那就恭敬再一叩首应声是吧。
兄妹又一磕脑门儿:“是,徒儿自当谨记。”
陈方安缓缓捋着胡须,微微一笑:“乖徒儿快快起身,地上凉着呢。”
“是!师尊。”兄妹俩利索起身,一左一右侍立在他身侧,如今有了师徒名份,切不可与师尊并排同坐。
拜师礼成,师徒三人脸上皆有喜色,秦姓文士一脸不甘:“那就让拗老头儿教你们读书,老夫教你们钓鱼。”
陈方骤然站起,一手指着他怒骂:“呔!秦不要脸居心不良,想带坏老夫的徒儿,耽误了他们的学业。让他们不能成才,以此成就老夫教导无能的名声,老夫岂能遂了你的愿。”
秦姓文士淡淡一笑:“任你恣意揣度老夫,不遂了老夫的愿,老夫亲自登门造访他们的长辈,你看如何?”他可是铁了心要从两个小子身上做文章,岂能不与他们扯上关系。至于真的要教钓鱼?他不会钓鱼。只是会吃鱼。
如何?老夫能奈你何?
陈方安铁青着脸,不言不语算是默认。老苍头言出必行,他真会仗着身份前去耀武扬威,如今自己身份地位不如人,不能再压他一头,姑且忍一忍。
争论暂歇,以秦文远胜出。
争抢香饽饽?兄妹俩一阵错愕,谢珞偷偷的掐了一把身旁的香饽饽。
谢瑾咬牙忍痛,疑惑的看向她。
瞅见他的痛苦神色,谢珞方才相信原来不是在做梦。
只是她委实难以理解,为何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两位高人争抢的香饽饽?
弄不清楚也无甚要紧,此行目的已成。
一时间,谢瑾兄妹俩多出两个师傅,一个教学问,一个自荐要教授钓鱼。
两个师傅同时有了两个学生,眼下都有一个同样的问题想问,陈方安开口相问:“徒儿,师傅要如何辨别你们?”
“回师傅的话,二哥性子沉稳,而徒儿生性洒脱,所以能从我们的言谈举止看出不同,若两位师傅想一眼辨出,可以让二哥在身上挂一枚玉佩。”谢瑾躬身回话。兄妹俩伪装成对方的言谈举止早已驾轻就熟,而玉佩想挂谁身上就挂谁身上。
两位师傅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谢珞利索的取出谢瑾的玉佩挂在腰间。
事情告一段落,秦姓文士突然说道:“拗老儿,老夫秦文远收徒只为教授钓鱼,草率行事却无甚要紧,若你也如此草率的收徒,这可万万不行,你可曾考校过他们?”
秦文远会有此一问是怀有目的,他想试探出深埋心底多年的疑惑。
回想二十三年前在京城,有一晚上,面容憔悴不堪的陈方安找上秦文远陪着一醉方休,陈方安自灌自喝的酩酊大醉,酒后吐出秘密。
秦文远心存疑惑却不曾相问,平日里有意观察也不见陈方安有露出端倪。
所以,疑虑终究还是疑虑,至今未有证果。
眼下能从这两小子身上试探一番,若他们并无过人的才情,那便能证明陈方安是看在旧情的份上,若真是如此,那就抓到陈方安的把柄,可以此协迫。
想到美妙之处,秦文远嘴角露出欢愉的笑容,回神间,他察觉似乎无人回应他的话?
定神后,他扫视一圈破烂的茅屋,人呢?
茅屋内不见人影,秦文远出了茅屋寻找人迹,方踏出茅屋就闻到一股香味,真香啊!
秦文远由着鼻尖的引领来到师徒三人用饭的茅屋内,他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一幕。
师徒三人同桌用饭,谢珞正在给陈方安盛汤,谢瑾在细心的挑鱼刺,将挑去鱼刺的鱼肉放到陈方安的碗中,陈方安夹起碗中鱼肉送入口中,一脸暇意满足。
师慈徒孝的场景他不羡慕也不在意,在意的是,他反复看了三遍,愣是没发现有多余的椅子跟碗筷。
秦文远走到饭桌旁:“阿福,老夫要也吃饭,快去添把椅子再拿碗筷过来。”
老仆阿福不动,等到自己老爷同意,他才动身。
待到秦文远坐下时,盛鱼的大碗就剩下汤跟配菜,他气呼呼瞪了陈方安一眼,瞪的眼眸子都发酸了,方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