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灵摇了摇头，她自认为自己没这么高尚：“孙大夫，不管怎么说，今日还是谢谢你过来提醒我。”
孙大夫叹了一口气：“你是柳大夫的徒弟，在这京城也没有依靠，我总该关注着些，这件事情你自己心里也要有数才行，我今日就是过来看看，其他也没什么事情了，便要离开了。”
“丫头啊，你的心是好的，不过在这京城中做大夫，可不仅仅是要医术才行。”
孙大夫说的话，曲灵自然也是明白的，在这京城中，光有医术肯定是不行的，这里面鱼龙混杂，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是最复杂的。
“我知道了，孙大夫，我以后会注意的。”
孙大夫走了，曲灵却是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小五在后面看不下去，担忧的道：“曲姑娘，你没事吧？”
曲灵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没事。”
其实她不怕别人来找麻烦，只是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寒心罢了。
小五刚刚也在后面将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分明，因此有些愤愤不平的道：“曲姑娘，那些大夫也太过分了，拿走了你的药方，却不按你说的做，让你现在面对这样的一个局面。”
曲灵摆了摆手：“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吧，他们要怎么做我是管不到的，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当初决定将方子分享出去，她也没有存什么其他的心思，一是想要避免一些麻烦，二也确实是想让人们对消渴症这种病症有所了解。
小五叹了口气：“曲姑娘你就是太善良了，你这样的药方都愿意给别人，那些大夫可都是藏着掖着的。”
两个人原本正说着话，又有一个人来了医馆，看见向着她走来的老者，曲灵脸色慢慢的冷下来了。
等老者走到曲灵面前的时候，曲灵已经是面无表情，淡淡的道：“李大夫，今日来是有何事？”
这个李大夫就是她最开始给药方的那一位，并且后面还仔仔细细的将消渴症的治疗办法教给他了，当时觉得这个人看着慈眉善目的，她还非常的相信他，结果没想到他是将消渴症的治疗办法学走了，可是却从未告诉别人。
李大夫坐到了曲灵面前，也是一脸严肃，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一样：“曲大夫，这些日子京城都传遍了，说你是一名女子，那之前治好何老爷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你吧？”
曲灵对他没有一点尊敬的心思了，淡淡的道：“是我又怎样？”
李大夫活了几十年，当了大夫几十年，在京城中颇有威望，也是受到很多人尊敬的，可曲灵此刻对他这样的态度，他心中难免有些不满。
“你竟然是女子，当初为何要隐瞒？还说自己和那位女子是同门师兄妹，枉我之前那么信任你，把你当成一个出色的小辈，却没想到你一直都是在欺骗。”
曲灵此刻心中有些好笑，她的脸色愈发的冷：“我有没有隐瞒，和李大夫有什么关系吗？我一个女子一来来京城就治好了何老爷，你们这些大夫心中就没点想法吗？若是你们有谁想要针对我，我在这边无依无靠的，我要怎么活下去？就连这样自保的手段都不准吗？”
原本李大夫是理直气壮的，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可是此刻听见曲灵的话，脸色一僵。
不过他也不愿意在一个小辈面前丢了脸，硬邦邦的道：“总归是你不实诚，你治好了何老爷，确实让很多人非常关注，可你也把这些大夫的心胸想的太过狭隘了吧？这京城中有威望的大夫可是不少，他们会为了你这样一个小辈大动干戈吗？”
之前来她这里讨药方，请教消渴症治疗办法的时候是低声下气，温声细语的，可如今将消渴症的方子得到之后，态度完全就转变了。
曲灵此刻有些后悔当初识人不清：“今日李大夫来这里就是想要质问我吗？不管我是男是女，我的医术依旧还在，我不认为这件事有多么重要，没有谁规定不能女扮男装开医馆，我当初为了避免麻烦，隐藏身份，我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是李大夫，你就真的问心无愧吗？”
她冷冷的看着李大夫，李大夫此刻也意识到了，从最开始曲灵对他的态度便很恶劣，和之前差的太多了。
不过他不认为他一个德高望重的人，需要给一个小辈低头，依旧还是端着架子：“我不是来质问你，我只是对你感到失望，分明是一个很出色的小辈，却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亮出来，这样的一个借口，一点也不光明磊落，这行医的人也是有医德的。”
曲灵不怒反笑，此刻是真的将眼前这个看似慈眉善目的老大夫给看了个分明。
她还没有说话，身后的小五就已经忍不住了：“你这个大夫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们曲大夫？之前曲大夫那么无私的将药方都给了你，并且还具体教你怎么治疗。”
“要照你们这些老大夫来说，那就是自己的看家本领，她将看家本领都教给你们了，可是你又是怎么对我们曲大夫的？”
曲灵原本不想将脸皮撕破的，毕竟也是几十岁的人，闹得太难看总归是不好，可此刻他这么一脸理直气壮的质问她，实在也是让她心中不爽。
李大夫听见小五的话，已经有些心虚了，当初他确实是答应要将这药方分享出去的，可是回去之后就后悔了。
有了这个以后，若是再遇见消渴症，他便是在京城第二个能治好的人，到时候也一定会声名大振，让其他的那些大夫对他刮目相看的。
因为自己的私心，消渴症的药方和治疗办法，一直被他牢牢的守在心中，从未告诉别人。
他张了张嘴，此刻面部表情已经紧张起来了：“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不要胡说八道。”
曲灵再次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位老者，李大夫此刻有些不敢面对曲灵的眼神，在曲灵看向他时，下意识的有些躲闪。
他的眼睛没有年轻人清澈，反而一派浑浊。
“刚刚小五的话说的很明白了，今日既然李大夫来了，那我便想问一问李大夫当初到底有没有将这药方分享给其他人。”
李大夫也是一把年纪了，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此刻话说到这份上，便觉得有些下不来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曲灵轻笑一声，眸子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当初我愿意将药方和治疗办法分享给大夫，是让大夫和这京城中其他大夫交流的，我想要的是大家都对消渴症有所了解，而不至于以后有人得病时无从医治，毕竟我不能保证我时刻都在京城。”
“可是大夫是怎么做的呢？枉我那么信任你，直到今日，我才从其他大夫那里得知，他们对这消渴症的药方，半点都没听说，那么张大夫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呢？”
原本是来质问曲灵的，如今却反被质问，而且他确实是理亏的那一个，李大夫脸皮子一阵青一阵白，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大夫只会将看家本领教给自己的徒弟，曲灵当初那么无私的教给他，他心中其实也是感谢的，不过这感谢总归是压不过心中的贪婪，他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暴露。
曲灵其实在等他道歉，可是没想到对面的老者憋了半天，却道：“消渴症也算是你的看家本领了，这每个大夫都有自己擅长的一块，你若是将这个全部交给了别人，你怎么在京城力足？”
“你当初愿意将这药方给老夫，老夫确实非常感谢，不过却觉得这个药方不能传给别人，我这是在替你保密。”
若是对面是一个与她年龄相当的人，可能她这个时候已经把拳头打过去了，可是对面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她下不去这个手。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过可笑，也让她的心在初夏的时候都变得冰冷。
“可是我何曾说过要保密？这其中的事情不用分辨的太清楚，李大夫是为何不愿意将药方告诉别人，您心中自己有数，我自问没有欠李大夫什么，如今也没有什么话想跟张大夫说了，还请大夫回去吧。”
李大夫心中还是有些恼怒的，这人老了又有点威信，总是有一些自己的架子，可是曲灵一点不识趣，让他完全丢了面子，纵然心中理亏，却也抵不过这愤怒。
他冷哼一声：“既然曲大夫这么说，那老夫也无话可说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拂袖离去。
小五还愤愤的道：“这个老大夫实在是太过分了，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这般自私，曲姑娘，咱们以后再也不要跟他来往了。”
小五不说这话，曲灵也是这么打算的，可其实这样做的不止李大夫一个人，当初是有好几位大夫过来试探的，却是没有一个大夫真正的将药方分享出去。
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了，这和那些大夫们根深蒂固的观念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