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萍儿,离了这江府,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江府府邸门口,江仲逊领着小儿江采芹与江采萍一行人道别。
江采萍眼眶一湿,噗通一声跪在江仲逊旁边,话未出口眼泪先留:“女儿不孝,无法侍奉在父亲左右,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愿父亲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萍儿,你出门在外,不要太过于记挂府中,爹爹虽然年纪大,可身体却无大碍。”江仲逊边说边将江采萍扶起,又从福叔手中拿过一个锦盒“这是你娘亲留下来的鸳鸯海棠纹玉簪本是留给儿媳妇的,但为父今日把它给你,在必要时可护你平安。”
待江采萍接过后,福叔又从身后川柏那拿过一个木盒,“这是……”江采萍吃惊,“这可是祖父留下来的药匣?”
“正是。”江仲逊点头,“为父寻思留在府中左右没其他用处,倒不如留给你,宫中肯定有用的地方。”
“可是这个太贵重了,爹爹。”江采萍赶忙推脱,“这应该留给芹儿。”
“姐姐。”一直没有说话的江采芹突然说话,这几天他因姐姐将要离开他而偷偷地躲在自己的院子中哭了好些次,如若不是婆子拿了帕子敷,恐怕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姐姐你拿着吧。芹儿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的,姐姐要保护自己才是关键的。”
六岁小小男儿,竟也萌生了保护姐姐的念头。
“那好。”江采萍见状,也不矫情,又想到什么些道,“芹儿,姐姐走后,你切莫惹爹爹生气,要听先生的话,好好读书。”江采萍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瓜,长姐如母,从小芹儿便没了母亲,父亲虽然有心弥补,毕竟是男子,心有余而力不足。江采芹小时,几乎都是江采萍带大的。
“姐姐不必担心,芹儿定当用心读书,将来金榜题名,给姐姐增光。”
“姑娘,时候不早了。”高力士一直在旁边远远看着,看到眼前一幕,心中倒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但这几分恻隐,并不足以打动他。且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此时上前提醒。
“萍儿,走吧。”江仲逊再有不忍,也强忍这泪花说出这句话:“走吧。”又示意一旁的沛儿。
“爹--”江采萍哭的梨花带雨,被身边的两个丫鬟搀扶着送进了马车。
“姐姐。”江采芹看着远去的马车,却再也忍不住,竟想追去。
江采萍平时待人温厚和善,如今突要离开江府,一旁江府家丁皆是不忍,有的已经拿手帕掩面而泣。而福叔,早已老泪纵横。
江仲逊将头扭向一旁,强忍着不要回头去看,又死死地拉着自己的小儿子:“芹儿,听话……切莫给姐姐找麻烦……切莫给姐姐找麻烦。”
----莆田到长安有三千多里路,坐马车前往也需一月有余。于是高力士一路不敢耽误,接齐了十余名秀女便快马加鞭赶往长安。每名秀女身边四五个丫鬟或婆子随行,加上随身携带的金银细软,一条队伍三十余辆马车一条线摆开来,浩浩荡荡。
“这都走了五日了,怎么还不到长安呐?”一个穿着华丽的秀女忍不住将马车的帘子拉开,探出半个身子向外张望,大声抱怨道。
这一声,惊到了正在前面马车里小憩的江采萍,不由得也探出半个脑袋,闻声望去,之间那个秀女身穿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
一身堆金砌玉,恨不得让人知道她家有钱,一看便是家中大富大贵之女。
见她衣着华丽,脾气娇蛮,江采萍不由得好奇起来:“沛姑姑,后面的那个秀女是谁啊?”
沛儿眯着眼盯着那个秀女,努力回想:“似乎是何员外家的千金何蓁蓁。”
“我道是谁,原来是这个混世魔王,一路上不是抱怨马车颠簸不适,就是不满吃食难以下咽,烦死了。”幼琼忍何芳芳一路了,这千金大小姐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大家都可以将就的东西,唯独她嫌弃,一路上抱怨连连,让大家都颇有微词。
“幼琼,切不可与她计较,以和为贵,一路上低调些,尽量不要得罪他人。”江采萍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耳中全是何蓁蓁的抱怨。
幼琼有些不甘心,却也明白现在不是在江府,不能由着性子做事,只好委屈答道:“是。”
这时,何蓁蓁马车里面的一个着水绿色小衫,梳着双丫髻的丫鬟玛瑙拉了拉她的衣袖:“姑娘咱们这才到豫章,还早着呢。”
“那还要多久?”她有些不耐烦了。
丫鬟玛瑙生怕惹恼了这位脾气骄纵蛮横的主子,声音不由得越来越小竟还带着些许颤音:“少说也要二十多天吧。”
“什么!”一连几日赶路,休息不好,吃食简陋,在家养尊处优的她根本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气急吼了出来:“我不去长安了,我要回家!”
“姑娘且不可义气用事,此去长安可是老爷千叮呤万嘱咐的,”坐在车夫旁边的婆子劝道:”何家的荣辱,小姐一生的荣华富贵可押在这次选秀上了。”
“还有那么远的路程,到了长安我早累死了,还参加个劳什子选秀,我不管,我要回去!”
婆子有些急了:“姑娘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啊!”
“大局大局!我才不管那么多呢。”何蓁蓁气得直拍马车里放的小几。
“姑娘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婆子有些无奈,但碍于何蓁蓁是主子,语气也不可太过强硬。
何蓁蓁也懒得在与婆子辩解,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没有耍性子,我要回家!”
“姑娘,咱们且再忍忍吧。等下要是惊扰了高公公,便不好了。”玛瑙道。
“罢了罢了,我再忍几日便是。”何蓁蓁见两人态度也如此强硬,又惧怕高力士威严,便不敢再发声,只得无奈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