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田,陈家酒馆
林晧得知江采萍已经随高力士前往长安,心灰意冷之下来到酒馆,想要一醉解忧,结果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就喝,反反复复已在这里待了两天,心中悲痛还是只增不减。
桌上已经堆满大大小小的陶瓷酒坛,林晧晃晃悠悠拿起手边的一个酒坛往嘴里倒酒,却发现坛子已空:“小二,拿酒来!”随手放在桌边,坛子却掉到地上,裂成无数片。
店小二见林晧已醉成这副模样,担心他若在酒馆里出什么事,林家不会放过他的:“林少爷……我们酒馆的酒已经全部卖给你了。”
林晧一时生气推倒他身边的几个酒坛,坛子尽数落在地上,留下一地碎片:“你们没有存酒了就去别家买回来,难道偌大莆田连几坛酒都没有了吗?”说着,又掏出自己的钱袋往店小二身上扔去。
店小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
一旁翻看账簿的掌柜见此情此景,过来小声提醒店小二:“是他自己要在我们这里喝酒的,又不是我们逼着他喝的,如果喝出毛病我们拿这个理由搪塞林府,赶紧去对面张三酒馆买几坛过来,记得多收林少爷点跑腿费。”
“是。”
片刻后,店小二和张三酒馆家的小二回来,每人还抱着好几坛子酒。
“多谢啊。”张三酒馆的店小二放下酒坛后从陈家酒馆的店小二手中接过一个铜板,道了声谢后便离去了。
陈家酒馆的店小二把刚才林晧扔在他身上的钱袋放到了林晧面前的桌上:“林少爷,这是您要的酒,钱我已经从您钱袋里拿了。”
“下去吧。”林晧随手抱起一个坛子,扯开封口就往嘴里倒酒,活脱脱地像一个粗人哪还有林家公子的模样。
这时林晧的母亲林夫人正带林景四处寻找林晧,几近打听,终于得知林皓在陈家酒馆,便带着一群下人急匆匆地赶来。
一踏进酒馆却看见林晧仰头猛灌酒的模样。
气得林夫人过去直接打落林晧手中的坛子,又一巴掌往林晧脸上扇去:“你个不孝子,为了一个江采萍居然到这里喝酒!”
林晧苦笑一声,又端起了另外一个酒坛子,继续往嘴里倒酒,喃喃道:“没有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林景抢过林晧手中的坛子:“少爷您别再喝了,喝酒伤身啊!没有了江姑娘,还有王姑娘,白姑娘,李姑娘啊。”
“她是独一无二的!”林晧听了这番话,怒吼道。
一旁的客人见这对母子矛盾如此之大不由得议论纷纷。
“这林少爷原来是个痴情种啊。”
“听说最近林老夫人可是为了林少爷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是啊,可这林少爷就是不领林老夫人的情。”
“听说连咱们县老爷的女儿都不肯娶,就要娶什么江家姑娘。”
……
“大胆,我们林府也是容你们这些小混混议论的!”林夫人将这些闲言碎语全部纳入耳中,气得大喝一声。
酒馆里的客人多是普通平民百姓,见林夫人的确是气着了倒也不敢妄言,便散去了。
“林景!还不少爷带回去。”
“哎。”林景应了一声,也只得拖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林晧回去了。
----一天后,林府
林晧在自己房里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酒醒,神志也清醒了不少,意识到自己这几天的荒唐,遂到长辈面前请罪。
来到林府堂屋,林晧见林老太太、林老爷、林夫人都在。
林老太太晃着手里茶杯,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喜怒:“皓儿来了。”
“祖母,父亲,母亲,”林晧扑通一身跪在地上:“孩儿知错了。”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林夫人怒极反笑。
“为了个女子,跑到外面买醉,还真是痴情啊,真是为父母着想的‘好孩子’啊。”
林老夫人这般反讽,林皓也不还嘴,只是默默跪在地上,听着她的责骂。
林柏尧看了一眼妻子,示意她稍安勿躁。一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凤眼菩提手串,一边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你觉得你错在哪了。”
“孩儿不应该到外面去喝酒……”林皓有些心虚,从小到大,他不怕祖母母亲的责罚,却唯独害怕父亲在他做错事情时的云淡风轻,这才是暴风雨来临时的前兆。
“还有呢?”林柏尧面无表情,只是换了只手把玩乐中的凤眼菩提手串。
林皓实在想不出什么来了,只得连磕几个头:“孩儿无知,请父亲大人明示。”
林柏尧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手上的手串放下静静地坐着,林老太太端详着杯中的茶叶,林夫人只是低头绞着手中的丝帕,都没有再讲话,堂屋里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良久,林晧的心中也千回百转,一会想起小时候与江采萍打闹的情景,一会想起江老太太生辰那天晚上江采萍果断回绝他的话……心中也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父亲母亲祖母,”林皓的语气突然坚定:“孩儿想出去历练历练。”
“历练?”林老夫人有些惊讶。
林皓对三人挨个磕了个头,语气坚决:“孩儿经过这次,觉得自己太不成熟,想要出去历练历练。”
林老太太放下手里的茶杯,不再沉默:“皓儿打算如何历练?”
“孙儿如今也十六了,前些日子莆田已经开始征兵,孙儿想要去沙场上历练历练。”
“军营里日常练兵随辛苦,但也是个让你树规矩长见识的好地方.也可以让你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男儿,应顶天立地,闯下一番大事业,而不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林柏尧年轻的时候也曾当过兵,但却因为初入战场时便受了重伤,早早便已退下前线,继承其父亲的家业,如今虽已年迈,却仍然怀念在军营里与兄弟们的畅快日子,所以对于林晧想要参军的想法格外支持。
林夫人方才听见林晧的想法,林柏尧一定会反对,于是没有开口否决,谁知林柏尧竟赞同林晧的想法:“老爷万万不可啊,不说军营里日日练兵辛苦劳累,况且沙场刀枪无眼,皓儿若是有什么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说着拿出帕子捂了捂自己的眼角。
“妇人之见!”未等林柏尧开口,林老太太便训斥起来林夫人:“堂堂男子汉就该去军营锻炼锻炼,成日被母亲护着跟个女儿家有何区别?”
被林老太太这一斥责,林夫人有些底气不足:“娘……儿媳觉得……”
“够了,皓儿的决定很好。”林柏尧打断了林夫人的话:“夫人你也不要再阻拦了,这几日烦你为皓儿打点行装。”
“妾身明白了。”林夫人也不便再阻拦,只得允下。
----三日后,幽州 军营
“林晧。”
“到。”
“安禄山。”
“到。”
“史箤干。”
一番点到后,新入伍的新兵皆已到齐,将军张守珪宣布解散。
林晧独自一人走在回营地的人群最后面,望着远方人形的云,只觉得它格外像一个人……
“就让我在沙场挥洒汗水,报效国家吧!这样也许就可以忘记你了吧。”林晧无奈一笑,眼角前所未有的有些湿润,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