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些话，你心里有什么感想？”沐阳走到玄灵道长面前，唇瓣勾起，冷漠的笑意形成。
玄灵惊疑地看着展颜，脸色和他的须发一样，白得无一点血色。
良久，他才用沉哑的声音问道：“你道行高深，贫道自问不是你的对手，只是，你也休要太得意，天道昭昭，你作恶多端，总会有人收你的。”
沐阳失声一笑，“你现在还认为我是妖？”
怎会有这样固执的人？她一手能把镇妖驱魔的龙珠捏碎成粉末，怎还坚持她是妖精？他难道眼睛瞎了吗？
她觉得跟他解释有些费力，遂小蛾小花问道：“你告诉她，沛城东西南北四户人家是不是你杀的？”
“绝对不是我，我修行至今，未曾伤害过一条人命。”小蛾笃定地道。
“胡说八道，你们妖魔修炼，为达到成仙的目的，残杀生灵，滥杀无辜，手段极其凶残。”玄灵冲小蛾破口大骂起来。
小蛾粉脸绯红，冲他怒道：“你才胡说八道，你亲眼见我杀人吗？我怎么就滥杀无辜了？说修行，你不也是修行人吗？你比我高尚得了多少？再说，东西南北四户人家几乎同时被害，单从作案时间来看，也来不及啊？”
玄灵道长根本不愿意听真相，听她拿自己与他相比，不禁大怒，厉声道：“你闭嘴，休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你不配！”
“是啊，怎能和你相提并论？你这种人，固执顽固，食古不化，是非不分，好坏不认，你修了那么多年的道，都修成狗屎了！”小蛾怒道。
“你……”玄灵道长本不太擅长争吵，被小蛾怒极之下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竟不知道如何辩驳。
“跟他废话什么啊？直接杀了他！”阿鹿蛇在一旁冷冷地道。
沐阳问玄灵：“道长，我想问你一句话，是否在你心里，所有的妖都是十恶不赦的？”
玄灵冷着脸道：“至少贫道没有见过好的妖。”
“你没见到过，不代表没有，或许你是遇到过的，但是你好人当贼办，把好妖也一同诛灭了。这些先不论，我倒是十分好奇，你既然自命清高，仙风道骨，潜心修道，那你为何会有孩子？”沐阳眸光淡淡地扫了小胖道士一眼。
小胖道士的脸色陡白，愕然地看着他。
“你、你胡说。”玄灵被人揭了老底，一脸又惊又怒道。
“胡不胡说，个人心里有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沐阳冷笑道。
“贫道没有骗你的必要，贫道从不诳言。”玄灵道长脸色涨紫，有些恼羞成怒。
“你这不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小蛾说没有杀过薛寡妇一家，你不相信，你却要让世人相信你是潜心修道的高人？”
“你信与不信，贫道不在乎。”玄灵冷冷地道，眸光扫过沐阳的面容，“你要杀就杀，不必废话。”
沐阳奇异地道：“我杀你干什么啊？”
“你不杀我？”玄灵一怔，眸光冷飕飕地盯着她，“你想打什么主意？贫道是不会如你所愿的。”
“你真是有被害妄想症。”沐阳淡淡地道：“去把门口那些人叫进来吧，妖怪的事情闹得这样大，你总要善后的。”
玄灵道长盯着她，“你到底是什么妖？”
阿鹿再也忍不住了，气得破口大骂，“你妹的，你哪只眼睛看到太后娘娘是妖精？我们太后娘娘可是……”
“阿鹿！休要多言。”沐阳瞧了阿鹿蛇一眼，淡淡地道。
阿鹿噤声，退回一旁，却有些愤愤地瞪了玄灵老道一眼。
玄灵道长听了阿鹿的话，有些惊疑地看着沐阳。
沐阳伸手拂去肩膀上的尘埃，不经意地问玄灵道长，“你知道龙珠的来历吗？”
玄灵道长愣了愣，他只偷听了龙珠的一点事情，只知道这龙珠镇妖除魔的作用，其他的，其实不甚明了。
“龙珠已经被毁了，知道又如何？”玄灵满脸死灰，心灰意冷地道。
龙珠是中天国圣物，如今圣物被毁，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东方皇族交代。
“龙珠是诛邪之物，所以任何妖邪，绝不能摧毁龙珠。”沐阳意味深长地道。
玄灵道长一惊，猛得抬头看她，“你……”
“你在中天国德高望重，民众对你推崇至极，妖孽之说闹得满城风雨，还需要你去平息，出去告诉大家，哀家不是妖，而后好好调查调查清楚城中被害四户人家的死因，给百姓一个交代。”沐阳淡淡地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玄灵问这话的时候，口气软了许多。
“不必问。”沐阳回头吩咐阿鹿道，“阿鹿，带他出去，把事情交代清楚。”
“是！”阿鹿应道，抬头看着玄灵，“道长，请吧！”
玄灵道长神色迟疑了一下，看着沐阳，“你是人还是妖？”
“你说呢？我身上有妖气吗？”沐阳淡漠一笑。
“没有。”玄灵道长道。
“既然没有妖气，为何一口断定我是妖？你如此武断鲁莽，我真是怀疑，以前到底有多少无辜生命枉死在你手中。”
“我不曾杀过人。”玄灵道长立刻反驳。
“我说的生命，包括哪些辛苦修炼的生灵。”
“没有误杀，都是该死，妖的存在，本就是违反天道。”玄灵冷傲地道。
沐阳咦了一声，“哪一条天规说的？我怎不知道？”
“贫道说的是天道。”玄灵道长淡淡地道。
“你说的这个道，我倒是想问问你，道以何为本？道以正气存于天地间，也存在于万物间，一棵树，一株花，一粒沙，都是道。遵循规范走的是正道，走偏了入魔道，魔道尚且能走回正道，更遑论那些战战兢兢严于律己修行的精灵山魅？身为修道人，你要做的不是把所有的妖魔除尽，而是帮助他们修正道，得正果。”
沐阳虽然认为，做神仙不是一件快活的事情，但是，那些修炼千年的山魅精妖，忍受寂寞忍受痛苦，甚至在修行成仙之前，还要接受天人五衰雷火天劫，成仙是他们最终的目的，也是他们唯一的期盼了。
否则，如何忍受千年的寂寞？
所以，实在没有必要再对他们赶尽杀绝，除了那些堕入魔道不肯出来，杀业深重的妖魔。
玄灵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微变，可见沐阳这番显浅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他再问道：“敢问母后皇太后，您是？”
“不必知道我是谁，且把你的事情办完，想方设法赎你的罪吧。”沐阳挥手，对阿鹿道：“带他出去。”
玄灵失魂落魄地走着，走了几步，有些茫然地回头看着沐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