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饥寒交迫,脑袋发懵,都顾不上生气,只想着蓄力起身。但心下依旧嘀咕着:“双眉倒冲,黑面冷脸,不像卖包子的,倒像是个杀猪的。”
一身着素净的妇人端着一笼屉包子从里店出来,放下挡眼的笼屉,便看到倒在地上的沐阳。妇人二话不说便拿了一个包子要去给沐阳。
那黑脸老板冲出店外一把拉过那妇人,微怒道:“这一日没有五个也有十个乞丐,故意倒在店门口白要包子。你要是这么施舍下去,便要把这包子铺给施舍没了。到时候你吃啥?我吃啥?孩子们吃啥?”
那妇人怜惜地看了一眼沐阳,半是商量半是哀求地和那男子商量:“你看这孩子衣裳单薄,饥肠辘辘,甚是可怜。一个,就给一个,好不好?”
那男子沉下脸,看了一眼沐阳,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店里。
妇人赶忙上前,正要扶起沐阳,街边冲出一队士兵,将沐阳和那妇人强横掠去,那妇人吓得惊声尖叫。黑脸老板听到动静冲出门外,就要从士兵手中抢回妇人,但架不住几名士兵拳打脚踢,那黑脸老板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但依然拼命地想抢回妇人。
又挨了几脚几拳头,黑脸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分给几名士兵,又磕头求饶一番,几名士兵才放了妇人。危难关头妇人依然不忘沐阳,妇人想要将沐阳也救下,却被士兵拦下,一名士兵将妇人蛮横推倒:“你若是再阻拦,就休要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黑脸男子赶忙将妇人护在身后,对官兵点头哈腰赔着礼道着歉。
又有两队人押着一群因战乱流落在王城的流民蜂拥而至,满街的流民乞丐哭喊,官兵持刀呵斥。那妇人乘乱将包子塞入沐阳怀中,沐阳勉强站立,投去感激的目光,使尽浑身气力向那妇人喊了一声“谢谢!”。
流民似污浊的川流般从大街上涌流而去,沐阳被裹挟其中,因为饥寒交迫的缘故,沐阳几次摔倒,差点被踩死在流民中。怀中传来温热,沐阳想起来是妇人塞给自己的包子。沐阳颤抖着双手将包子掏出,看着手中白花花地包子,沐阳眼里闪着激动地泪光。
就在包子距离沐阳的舌尖只有毫厘距离的时刻,一道鞭子落下,沐阳手背上爬上了一道深深地红色沟壑,吃痛下沐阳手里的包子滚落,一瞬间,包子从嘴边到了脚边,又是一个瞬间,旁边的流民疯了似的抢夺沐阳脚边已经沾满尘土的包子,全然不顾背上不断打下的鞭子。
沐阳此刻浑身都在抖,从冒火的眼睛、咬紧的牙关及紧握的拳头可以看出,沐阳被激怒了。沐阳顾不得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挥舞着拳头冲向刚刚挥鞭子打她的士兵,然而沐阳的拳头还没触到那士兵的衣角,又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紧接着周围迅速围过来几名士兵,拳打脚踢下沐阳意识到,TM老娘现在没法术,没法术呀……沐阳只好放弃抵抗,终于被打得晕死了过去。
公然反抗士兵是为死罪,因为流民太多,战事太紧,士兵们太忙太赶了,所以沐阳只是被打,不然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沐阳被疼醒了,沐阳艰难地睁开眼睛,肿得猪头一样的脑袋上,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狭长的缝儿,触手间都是疼痛,沐阳大概能想象到自己是什么样子,曾经她嘲笑过被人胖揍的阿鹿。
沐阳从有限的可视范围内看到了自己的处境,这尼玛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入眼的是黑乎乎的挤在一起的人,足以让人晕厥的臭味不断刺激着鼻腔,啜泣声、呻吟声、饥饿地肚子叫声混合在一起冲撞着耳膜。
沐阳是真的饿到弱不可支,隔壁马厩里马匹津津有味地嚼着干草的声音传了过来,沐阳有种一头撞死,立刻投胎成马的冲动。
夜半,寒风呼啸,钻心刺骨。半晕半睡的沐阳被身边嘈杂的声音惊醒,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被裹挟在人群中蜂拥而行。一道鞭子落下,结结实实打在渐渐落在队尾的沐阳身上,这下沐阳清醒了过来。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只能认命,吃过几次亏,沐阳还是长记性的,沐阳尽力跟上大部队,免受鞭打。
翻过一处山岗,沐阳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只见山岗下开阔处是由万千火把组成的火海,举着火把的长蛇般的从队伍几处山岗上汇入,好似川流如海。
隔着一道宽似银河的距离,远处是中天国的队伍,琉云国的士兵还在川流涌入,排兵布阵,对方倒是整齐划一,严阵以待。
沐阳并不知道士兵把他们这群人驱赶来是要干嘛,只是身不由己就只能任人驱使。琉云军队阵前,盾牌严密地将琉云国将士护在身后,流民被驱赶到两军阵前,马匹躁动不安,喷着热气,踏着蹄子。
只听见一声高亢嘹亮的“杀”声响起,中天国万箭齐发,漫天火光织成密网撒下,万千流民惊慌后退,然而迎接他们的,是盾牌后伸出的刀枪剑戟。中天国士兵的盾牌护着的不是百姓,盾牌上鲜血飞溅,留给这群流民的只有绝望。
沐阳本就在后方,看着倒下的流民,沐阳大吼一身,“你们在干嘛?琉云国是百姓的天下,无民何来国?士兵是为保家卫国,护百姓生活安定,而你们却本末倒置,让百姓去送死。”
沐阳弱小的身躯对着千军万马,这场景只能用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来形容了。”然而沐阳的话语却掷地有声,把流民心中的星星之火燎燃。
琉云国士兵对沐阳的话嗤之以鼻,前方一名副将颐指气使道,“保护了你们这么久,也是时候换你们做点什么了”,另一名副将更加蛮横,“不要和他们废话,贱民而已,死不足惜!
一只箭羽呼啸而过,射中沐阳右肩,沐阳倒飞而出,倒在流民群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沐阳几要晕厥,然而寒风掠过的效果不亚于浇下一盆冷水,沐阳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真真切切地感受着肩上传来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