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她问的小心翼翼,态度间又恢复了在真定县时的那种拘谨和不自然,这让百里翊有些头疼。
他轻轻地揉着白玉娇后脑勺上肿起的那个包,一边放柔了声音道:“没什么,你现在有孕在身,回府之后便安心静养,保重身体要紧。至于宫里那边,有本王在,总能护着你的。”
白玉娇一听这话,“唰”的一声,原本就火热的脸颊,彻底烧了起来,若不是身在马车之中又被他抱着,她指不定就要跳起来了。
她红着脸,心虚又娇羞的问:“你、你怎么知道……”
百里翊轻轻一笑:“傻姑娘,你是我的妻子,难道你有身孕这种事情,我还得最后一个知道不成?”
白玉娇说不出话来,实在是她完全都没有想过,若是百里翊知道她怀孕这件事后,该怎么办,毕竟他们两个人……
根本算不上熟悉。
如今却要共同孕育一个孩子?
这简直就——
百里翊见她不在应声,自己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心知,怀中的娇妻对自己的感官还如同一个陌生人,却也并不心急。
总归她人在他身边,还怀着他的孩子,他总有法子让她想起从前的,哪怕实在不能恢复记忆,他也会努力让她重新爱上自己,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左右来日方长。
他并不是很着急。
而眼下最棘手的,却还是要属宫里的那几个人。
百里翊也不再说话,随着马车轻轻摇晃的节奏,慢慢的推理着脑海中的思绪,他此番秘密前往南平,亲临现场才发现南平国内的形势,与他先前所得知的消息大相径庭。
平王自以为拿着信物杀回南平,就能登上宝座,却不料南平国那位纪皇后却是个深谋远虑的,皇子没有信物不被承认,那只不过是纪皇后故意放出来的风声,实则南平国的朝政军权,早就被纪皇后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
南平国内部更是一片祥和、蒸蒸日上。
平王抛弃妻女独身逃出京城,还没踏进南平国的国界,就被纪皇后派人给按下了,连个水花都没翻起来,就彻底销声匿迹。
一切顺利的就好像,是有人提前向纪皇后通风报信了一般,这让百里翊不禁怀疑起了红拂——此女行事,一贯毫无法则可言,随心随性,让人难以捉摸。
迄今为止,红拂还是唯一一个,他猜不透目的和打算的人。
而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存在。
百里翊绝不允许这样的存在。
而同时,红拂屡次三番的作为,都是为了针对白玉娇,除了白玉娇可能是纪皇后的女儿这一个身份,他实在想不到她身上还有什么是能让红拂如此执着的了。
可红拂也不像是纪皇后的人,或者同纪皇后合作的人,否则她应该在白玉娇身份暴露的时候,就该通知纪皇后,而不是对白玉娇痛下杀手。
她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能一边同纪皇后合作,另一边又对纪皇后的女儿暗下毒手?
更甚者,如今平王已除,红拂为何还不消停?
按道理,她此刻应该返回南平,接受纪皇后的“封赏”与感恩才对,为何还特地针对白玉娇,甚至还不惜亲自出手,激活蛊虫夺去白玉娇的记忆……
这对红拂来说,有什么好处?
以及红拂和他的母妃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自己离开不过月余光景,是什么缘故,能让原本心灰意冷、意图以出家相逼的母妃,再次重振旗鼓?
这一切,是不是也和红拂脱不了干系?
百里翊越是深想,越是觉得京城中形势复杂,比往日更甚,沈太后素来防备忌惮自己,如今更是恍若封魔,而母妃又心思不明,他们夫妻二人可谓是腹背受敌。
还有一个红拂隐在暗处虎视眈眈……
看来,他还真不能像从前那般,隐忍退让,以求和平共处了。
……
百里翊拿定主意,清冷的神色也越发的坚毅,及至马车停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正欲开口,却见她歪歪的靠在自己胸口,乌黑的发顶一点一点的,好像……睡着了?
他顿觉忍俊不禁,轻轻掰过她的脑袋垂眸一看,怀中的娇妻睡的正香,粉嫩的脸颊更是红艳艳的,像极了熟透的苹果。
百里翊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没有叫醒她,而是低声吩咐外头:“拿一件斗篷进来。”
立夏很快就把大毛的斗篷送了进来,百里翊接过,将白玉娇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再将人打横抱起。
跨下马车,他一路抱着人一路快步疾行,不多时便到了韶光堂,因为白玉娇先前已经回来过一趟,此刻的韶光堂早已经收拾妥当、焕然一新的迎接主人的归来。
屋里烧着地龙,跨进门便有一股暖洋洋的热气扑面而来,室内的空气却并不显得干燥沉闷。
进了屋,百里翊直接把人抱进了西边的卧房,脱掉她身上的斗篷和外裳,待安置好后才忍不住摇头失笑,这丫头睡的可真沉,这么折腾都没醒。
立夏在一旁,全程默默地看着,见王爷待王妃如此贴心,她这个做侍女的也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等到百里翊忙活完了,她才小声道:“王爷您也去梳洗一番吧,奴婢来守着王妃。”
百里翊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
皇宫里,却因为他们的离开,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甘泉宫。
沈太后面色铁青的坐在宝座上,她闭着眼睛,倚靠在宝座上,保养得意的修长指甲轻轻地刮着凤座上搭着的软枕,发出呲呲的声响。
白玉柔连坐也不敢坐,夹着腿杵在那里,不自觉的缩进了肩膀,满脸都是畏惧之色。
整个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个伺候茶水的下人也没有,漫长而难熬的寂静在大殿里默默地流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玉柔却抖得更厉害了。
终于,沈太后睁开了眼睛,她轻轻地喊了一声,“白玉柔。”
白玉柔却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似的,身子一抖,战战兢兢的望过去:“太、太后娘娘……”
沈太后冷冷的挑起了眉梢,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你说,哀家待你,是不是太仁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