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现在身处监狱里面的华文强,似乎很享受每天晚上熄灯之后,这种黑暗与宁静之中,静静地回味往事的美好时光。
如同往日一样,他还是认真地回想了一遍心中的爱人许小芳,依然动情地哼唱了这首美妙的《小芳》之歌。可是,也许是因为今天的劳动强度不大,或者有别的什么因素,使他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可以回想一些别的美好的事物。
正在他思忖着想些什么的时候,哥哥华文军的印象,仿佛那踩了筋斗云的孙悟空,马上跃入了脑海。这个曾经失散多年而他乡重逢的亲哥哥,这个情同手足而亲密无间的同胞兄弟,这个既爱得入血入骨又恨得咬牙切齿的对手华文军,犹如一块永远镌刻在心底的烙印,如何也挥之不去,怎么也除之不尽。尽管兄弟俩共同历经风雨磨难,但在他心目中,兄弟两人久别重逢的那一刻,却变得更清晰,更难忘,更耐人寻味。
还是那一天,当这位傲慢无礼的男青年,看到眼前这位骄傲自大的应聘者,在姓名一栏里分明填写着“华文强”三个字的时候,仿佛被火烧了一般,头脑当即一热。再看个人籍贯那一栏,确实填写着云水县云土乡华家村时,更加感到十分震惊。再仔细一看出生日期一栏,填写得竟然跟自己的生日一模一样!
男青年急忙抬头,焦灼而急切地望着眼前这个三等残废一般的身材,瞬间惊讶得瞠目结舌,全身如同被万伏高压电击一般,直愣愣地盯着华文强看不够,傻乎乎地定格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具年轻的雕塑一般,倏然矗立在眼前。
“你……”男青年瞪大着万分惊讶的目光,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华……华文强?老家是云水县华……华家村的?”
男青年第一次没有随口带出多年来早已说溜了嘴的“我靠”的口头禅。舌头仿佛被人打了结似的,非常罕见地出现了结巴。嘴巴张得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宛若一下子失去了闭合的功能。两眼瞪得跟一对铜铃儿似的,犹如色鬼盯着美女,猎狗盯着猎物,饿狼盯着小羊,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华文强。
这种万分急切地求证,极度惊喜的口气,极近失态的举动,如果用发现了新大陆来形容,也一点儿不为过。
“是呀。怎么啦?”华文强平静而无辜的神情,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
“我靠!”男青年突然大吼一声,同时疾步迈上前来,猛然攥紧了华文强的双手,浑身激动地近乎颤抖着说道,“强子!你是强子!我是你哥哥……华……华文军啊!”
自称华文军的男青年极度兴奋和激动,以至于瞬间心跳加速,说话结巴个不停。
这突然发生的意外,把跟前的小芳姑娘吓了一大跳。
“你?……”华文强似乎也受到了惊吓,继而满脸迟疑道,“你……你是华文军?……你就是军子?这是真的吗?”
“弟弟呀……弟弟!”男青年连声疾呼,早已无法控制情绪,当即喜极而泣。“我就是你哥哥华文军啊!呜呜……”
“军子!真的是你吗?”像当头挨了一棒似的,晕头转向的华文强,激动地又吼又跳起来。“哥!真的是你呀!……总算找到你啦!哥……哥……哥!……”
真是雨天蹦出个大太阳,热天吃到了大西瓜,乞丐捡到了金元宝,两个年轻人的心情,简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由起初的轻视冷漠,排斥抵触,一瞬间转变为眼前的热情如火,亲如兄弟。由开始的万分惊讶,将信将疑,霎时间转化为现在的全盘接受和坚信不疑,进而忘情地大声疾呼起来。
一时之间,一对失散多年,久别重逢的双胞胎亲兄弟,激情相拥,抱头痛哭起来。
这一切,似乎来得太过于突然。突然得简直让人应接不暇,甚至有点不可思议的味道。即使让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小芳姑娘,也如同观看川剧变脸的精彩戏法,或者欣赏一台出众的魔术表演,令人深感惊叹不已。
眼前这个场面,真的太过感人。感动地让人喜极而泣,即使感天动地也不过如此。这让作为旁观者的路边看客,也驻足不前,流连忘返,进而感同身受,泪眼迷蒙……